王大举家正屋里。
一张长桌上,摆了丰盛酒菜,老王集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。
“始于春秋,兴于明清,咱们老王集林河水酿的酒,味正嘞。”
“猪往前拱,鸡向后挠,各使各的招,王掌柜酿的这个酒,好!”
“叨菜,叨菜……”
男人们坐了长桌喝酒吃菜,女人们忙前忙后,添酒伺候着。
瞧见杏儿水灵灵的,王旭东和杨三的眼珠子,直勾勾的往杏儿脸上瞄,一众长辈们嘴角含笑,与王大举说道:
“眼下正值乱世,乱世则必出英雄!王掌柜的有福气嘞,捡了狗剩这么好娃回来,又上少林寺学了十年武艺,能耐大的很嘞!听说一巴掌连影壁都拍碎咧?噫——真是好功夫嘞!今儿个好日子,你看能不能让狗剩,打几套拳脚给俺们开开眼,喝酒助助兴嘞?”
“中。”王大举笑着点头,连忙看向王旭东。
王旭东站起身,来到空地上抱拳道,“几位叔公爷要看,不能扫了大家的兴,表演个降龙伏虎拳和太祖长拳,给叔公爷喝酒助兴。”
“好!”众人热情鼓掌。
没多久,王旭东在门前空地上,摆起拳架子,虎虎生风打了一套降龙伏虎拳和太祖长拳,让几位叔公爷大开眼界。
“光打拳,不尽兴。”王旭东抱拳,招呼王毛,“毛,去院里拿几块青砖来……”
“弄啥嘞?”王大举脸色一变,蹭一下站了起来,“又要祸害俺的砖?一块砖好几分钱嘞,你娃咋一天天就知道败家……”
“王掌柜的,不过几块砖,值不了多少钱。你要心疼,我让人给你送几块来。”酒桌上,被王旭东拳技勾起兴趣的三叔公,闻言笑道。
霎时间,王大举脸色一变,连忙讪笑道,“三叔公,瞧您老这话说的,我王大举再穷,几块砖钱还是能拿出来的。”
说完,指着王旭东道,“狗剩,好好练,让叔公爷看尽兴喽。”
“放心,干爹。”王旭东含笑点头。
“狗剩哥,快开门,砖来了。”就在这时,王毛在门外喊了一声,杏儿撩开门帘子,就瞧见王毛抱了十几块大青砖在门外。
王大举脸色微变,暗骂儿子太实诚。
影壁就捡出来这么几块好砖,怎么全拿来了!
“毛,快放下,别砸了脚趾头。”王毛娘心疼儿子,连忙招呼王毛放下砖头,还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汗,询问说:“沉不沉?累不累?”
“娘,俺不累。”王毛憨厚微笑。
然后,便兴奋的看向王旭东,但见他拿了块大青砖,掂了掂份量,猛然拍向脑门。
“狗剩——”众人惊呼。
“砰。”一声沉闷响声,从王旭东脑门上传来,但见大青砖碎成两块,而王旭东脑门上却只沾染了些碎砖灰,竟是连皮都没擦破。
“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,铁头功!”王旭东毫不在意的笑了笑,又拿起一块大青砖,缓缓伸出右手食指,倏然点出。
“嗤——”一声脆响,大青砖被王旭东一指戳碎,分裂成数十块。
“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,一指金刚法。”王旭东笑了笑,又拿起大青砖,抬掌砰一声拍碎:“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,铁砂掌。”
此时,屋里死寂无声,所有人都目瞪口呆。
“几位叔公爷,今儿就表演到这儿了,献丑了。”
王旭东抱拳,众人方才回神,忍不住鼓掌叫好。
“好!”
“好俊的功夫!”
“哎呀,狗剩果然好本事,去少林寺学了十年长能耐嘞。”
几位叔公爷大开眼界,忍不住鼓掌赞叹,把王旭东好好表扬了一遍,说杏儿好福气,有这么个男人护着,往后享不尽的福气。
杏儿羞红了脸,忙躲进了厨房去不敢见人。
王大举讪笑,对几位叔公的话不敢反驳,只能一个劲儿劝酒。
杨三,更是拉着长脸,低头喝闷酒。
“多谢几位叔公爷。”王旭东端起海碗,尊敬说,“这几天,也不知哪个龟孙子,说俺偷看杏儿上茅房,想要坏了俺家杏儿的名声……”
说到这里,王旭东故意看了眼杨三。
“你看我干啥,又不是我传的!”杨三拍了桌子,仗着酒气说胡话。
“所以,晚辈想请几位长辈,帮忙在村里说几句好话,别让人嚼了舌头去。晚辈感激不尽,先干为敬了。”说罢,王旭东端起海碗,咕咚咕咚把一碗酒饮尽。
“好!”三叔公竖起大拇指,赞叹道:“狗剩,你娃好酒量嘞!杏儿也是俺们几个老东西看着长大的,就跟自己亲孙女一样嘞,肯定不能让人说三道四,胡乱嚼蛆……”
三叔公微笑,与几位叔公对视一眼,几人纷纷颔首点头。
说到最后一句时,同样饱含深意的看向杨三。
“你们看我干啥!”杨三蹭一下站了起来,满脸愤愤不平道:“村里的流言蜚语真不是我传的!我要传了,就让我断子绝孙,不得好死!”
接二连三被怀疑,杨三心里憋屈无人诉说,只得赌咒发誓。
“三儿,坐下,没说是你。”王毛娘当好人,拉着杨三坐下,又给他倒了一碗酒。
杨三表情郁闷,一饮而尽。
“这件事,就包在我们几个身上了。”三叔公抚须一笑:“狗剩,你娃放心,只要我们几个还活着,村里就不会有人说你和杏儿的闲话!”
“多谢三叔公。”王旭东高兴点头,只觉得卖力表演都值了。
这几位是老王集的镇村之宝,只要有他们几个撑腰,在老王集都能横着走。
关于杏儿的流言蜚语,很快就能平息下来了。
“狗剩,你娃在少林寺,除了武艺,还学啥嘞?”三叔公好奇询问说。
“除了练武,就是念经。跟着师父、师兄弟们一起抄写佛经,给香客们做功德。”王旭东眼光一闪,看向王大举说,“干爹,借你几张纸墨,我给几位叔公爷写几句佛经偈语,装裱起来回家里挂起当中堂。”
“你娃又要弄啥嘞?”王大举不乐意,有些舍不得几张纸墨。
“干爹,几位叔公爷,俺在少林寺学了十年,方丈都说俺是天生佛子,笔下的字儿是有佛性的。上少林寺的香客们,几百块大洋求俺一幅字,俺还懒得写呢。”
王旭东拱拱手道,“今儿是遇到长辈了,写几幅字就当孝敬了。回家装裱了挂起来能辟邪。如果遇到难处,只把字儿卖了,少说值几十几百块大洋嘞。”
此话一出,王大举首先不信,“你娃又胡吹大气嘞!写几个字就能卖几十几百块大洋?噫……你娃当你是辫子爷嘞!”
“干爹,你瞧你又不信俺。”
王旭东伸手入怀,倏然掏出一方宝印。
那宝印,通透赤黄,四四方方,在阳光下折射光芒,印头刻画龙虎,印底刻了字印。
霎时间,王大举、王毛娘、杨三、几位叔公爷全都目瞪口呆。
厨房门帘掀起一角,暗中偷瞧的杏儿也都眼神一凝,愣住了。
“狗剩哥,这是啥?”王毛疑惑,伸手摸来。
“这是俺的随身印。”王旭东笑道,托着宝印交给王毛娘、王大举、杨三、几位叔公爷欣赏。
“少林寺香客众多,不乏士绅大族。他们想求俺一幅字,就得捐功德。这就是其中一件功德宝物,是上等田黄石刻了龙虎印,送给俺的。”
“俺赤条条上山,自然也赤条条下山。”王旭东笑道,“香客们捐助的金银宝货,俺都卖了换粮食救济穷人嘞,只留了这么几件随身家伙,也算一个念想嘞。”
此时,屋里死寂无声。
王毛娘、王大举、杨三、几位叔公爷小心翼翼的捧着龙虎宝印端详,细细瞧着阳光下的折射光泽,就跟捧着传国玉玺似的,大气都不敢喘。
耳边听着王旭东讲述的故事,就跟听天书似的,全都傻眼了。
“所以说,干爹,干娘,把杏儿嫁给俺,您二老真不亏!”王旭东挺胸昂头,“要不是心里头惦记杏儿,少林寺和尚都要把俺留下出家给他们当方丈嘞。”
屋里寂静了几秒钟。
“狗剩,你娃真出息嘞?”
良久。
王大举大着胆子,试探性问道。
“那是当然。”
王旭东胸脯拍得梆梆响,“少林寺方圆几百里,谁不知俺本初大师的名号?想见俺的人,能从少林寺排到少室山脚下……”
“当然。”
“干爹,干娘,几位叔公爷,你们是看着俺长大的,对俺有大恩,俺心里头记着呢,俺一辈子对你们好。”
“趁着几位叔公爷都在。”
“干爹,干娘,您二老要不然就给个准话,把杏儿许给俺吧。”
王旭东图穷匕见,要趁着腊月二十三这个喜庆日子,办大事!
在少林寺想了十年,他是一刻等不及了,尤其是下山瞧见杏儿长大后的容貌,更是一见倾心,想要立马娶妻了。
再说了,他都瞧见了……
还能让杏儿嫁给旁人吗?
指定不能。
“这……”
王大举迟疑了。
捧着龙虎宝印,看着身板壮实,谈吐不凡的王旭东。
他有些怦然心动,但杏儿婚姻大事,他不敢贸然决定,心里打起小边鼓。
“几位叔公爷?”
王旭东看向几位长辈,想让他们帮着说好话。
“娃,是这,你先写幅字。”
“我们瞧瞧真假。”
“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么好,王掌柜的肯定能同意。”
三叔公与几位叔公对视一眼,突然开口拐个弯,让王旭东先表现一下,先写字。
“是啊。”
杨三醒悟过来,大声说,“不能光听你吹啊,想娶杏儿你得拿出真本事,让人心服口服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