内阁。
一夜无眠。
天色微亮时。
谢阁老简单清洗后,就入宫觐见,呈递秀女入京奏疏。
帝曰:“准”。
谢阁老又呈交内阁阁老拟增补人选,帝未言。
增补之事,不易操之过急。
内阁的事,暂且仍由谢阁老全权负责。
这对执着于权力的谢阁老而言,可谓是痛并快乐着。
累是累了点,可这独相之位,还能再当几日。
随后。
谢阁老又呈交一些棘手的政务,帝一一批红。
前儿个的国朝政务,才算告一段落,谢阁老马不停蹄往回赶,去处理昨儿个两京一十三省递交内阁的政务。
辛苦至极。
而就在谢阁老回到政务堂,重新拿起狼毫笔时。
“八百里加急!”
“八百里加急!”
一卷白雪滚滚,骏马飞驰而至,但见人影一晃。
大喝:“八百里加急!御赐金牌,阻者死,逆者亡!”
随即便见雪尘滚滚,骑者已然离去!
此时,御道凝云,晴空赫然!
风雪停。
仰首碧空万里,俯首白雪皑皑,这天地,煞是好看。
军驿的打马声。
却甚是扰人。
不过。
御赐金牌之下,无人敢高声。
军驿手持御赐金牌,径直往皇宫而去,畅通无阻。
不久后。
北征大元帅王守仁八百里加急奏疏呈至御前。
身着常服的朱厚照,打开一看,瞬间龙颜大怒。
国朝之内,竟有如此猖獗汉奸!
大同镇,和太原、延绥等六镇,竟然能让汉奸通行至此?
国朝初期。
北元朝廷苟延残喘。
太祖皇帝在九边九镇屯了百万的兵力,这需要庞大的物资供给。
而运送物资又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,朝廷为了节省资源,就准许中原商人把粮食物资运输到边关交易。
西山的商人就抓住了这次机会,又凭着朝廷奖励“盐引”的时机,而迅速壮大,这就是国朝晋商的发家史。
万万没想到。
晋商不光在和国朝朝廷做着生意,还将生意扩展长城外,扩展到草原上。
干起了卖国贼的勾当!
“传都察院左都御史刘杰来!叫刘杰来!”
朱厚照震怒道。
正史上。
建州女真的野猪皮在辽东建立后金,就是靠着晋商输送粮粮草、铁器等物资,才让后金在国朝的土地上站稳了脚跟。
而野猪皮死后,皇太极也是靠着晋商的物资和情报,在吴三桂的带领下,才攻入了山海关,夺取了中原江山。
耶稣,是被希伯来人以三十个银币的价格出卖了。
而晋商,是把汉家江山卖了个好价钱。
八大皇商?
八大蝗商!
其行径,比之希伯来人更加无耻!
这一世。
绝不能重蹈覆辙!
西山晋商!
当诛!
陛下诏见。
都察院左都御史刘杰火速前来。
“圣躬万福!”
“近前来!”
朱厚照把八百里加急奏疏摊在御案上,道:“看看这个!”
司礼监随堂太监毕云,不留痕迹让开了位置。
刘杰微躬着身体,来到真龙身旁,哪怕没有细看,也能通过天子龙躯起伏,知晓那如同火山的怒火。
这比之大朝会上,陛下怒斥群臣时,更能让人感到爆裂。
似是时刻准备爆发!
定睛看清奏疏内容,心神巨震之下,甚至忘记了呼吸。
晋商怎么敢?
怎么敢!
“看到了什么?”
龙音响起。
刘杰近乎窒息,被唤醒回神,贪婪喘了两口粗气,猛烈的心跳声,几欲突破胸膛。
“回陛下,晋商之罪,罄南山之竹,书罪难穷,决东海之波,流恶难尽,臣愿提一把剑入西山,杀尽汉奸!”
刘杰请命道。
汉奸国贼,不杀不足以平民愤。
“还看到了什么?”
朱厚照龙目微阖,淡漠道。
晋商的事。
王守仁已派遣仇钺率先锋大营去解决,透过现象看本质,通敌叛国的,仅仅是晋商吗?
“陛下是说,大同镇官员?”
刘杰的心跳声,几乎掩盖了周围一切声音,喉咙滚动,沙哑道。
是啊。
晋商出关行商。
简直是世人皆知的事。
大同镇。
作为晋商的大本营,也是晋商从国朝到关外的重要道路之一。
大同官员,不应该,也没有理由,不知道晋商在干什么。
可是。
大同镇官员从未上报晋商之事,也从未抓捕晋商贩卖盐、铁等禁物给鞑靼的罪证。
那么只有一个可能,大同镇的官员,都被晋商腐蚀了。
成为晋商堂而皇之出关行商的庇护伞。
这包括大同镇总兵!
“大同镇官吏共多少人?”
“回陛下,官二百七十六人,吏九百八十七人!”
“国朝候补官吏有多少人?”
“回陛下,待补进士一千二百余人,听选举人一万八千余人。”
刘杰不假思索道。
朝廷。
是一个萝卜一个坑。
国朝会试,每三年进行一次,偶有恩科,每次取士两百到三百人。
这里面,一甲进士,和少部分二甲,三甲进士能入翰林院,约五十人。
另有五十人,能入六部为任。
基本上,每次科举取士,仅有百人能有官做。
其余的一两百人,要等地方衙门有空缺时,再行补录。
但是。
国朝之中,并非只有进士才能做官,举人也是可以做官的。
即,听选官。
就以洪武年间为例,太祖皇帝从北元手上,夺回汉家江山,那时的汉人,已经快把汉家文化礼仪丢的干净。
别说进士,就是读书人都很少,在洪武四年,太祖皇帝设科取士,太祖皇帝除了对金榜题名的进士们委以了重任,所有来京赶考,却没有通过会试的举人,大都赋予了各行省官吏之职。
而这些举人,就是听选官。
在国朝缺官少员时,科举又来不及,听选官,就显得十分关键。
洪武年间,永乐年间,国朝的听选官,发挥了重大作用。
在仁宣之治后,国朝日渐稳定,科举不断,朝廷官位,都不够进士们分的,更别说听选的举人。
于是,这项听选官吏,慢慢少了起来。
可也不是没有。
刘杰本人,正是听选官的代表。
以举人之身,听选至都察院左都御史,位列九卿,不说古往今来第一人,也是本朝第一人。
一旦大批动用听选官,就代表国朝官吏,在短时间大量削减,以致科举无法及时补官。
陛下此时问及,是在说?
“太原镇官吏多少人?”
不等刘杰细想,龙音再次响起。
“回陛下,太原镇官两百八十人,吏,一千零二十人。”
“延绥镇呢?”
“回陛下,延绥镇官两百一十一人,吏,九百五十四人。”
“宁夏镇?”
“回陛下,宁夏镇官一百七十九人,吏,七百六十五人。”
“固原镇?”
“回陛下,固原镇官一百四十四人,吏,五百六十五人。”
“甘肃镇?”
“回陛下,甘肃镇官一百二十一人,吏,四百八十人。”
刘杰如数家珍道。
都察院。
主掌监察。
而这个监察,主要是监察两京一十三省的官吏。
作为都察院的总宪大人,别的可以不知道,但边镇官吏总人数,起码要清楚。
“这么说,六镇官吏尽诛,国朝依然不缺官吏。”
朱厚照计算之后,自问自答道。
候补进士,补为官员。
听选举人,担任吏员。
或许。
举人的学识,较之进士有所不如,但再差,还能差的过洪武年间吗?
学识渊博,不代表是个好官,学问浅薄,不代表是个贪官。
只可惜。
我大明朝的利剑,海瑞,尚没有诞生。
要是有这样一把剑,身为皇帝,该多么安心。
刘杰闻声,浑身战栗,装作什么也没听到,眼观鼻,鼻观心。
尽诛六镇官吏。
这是何等的手段?
恐怕太祖皇帝在世,也会自愧不如吧?
“毕云,取把天子剑来。”
朱厚照的无穷怒火,转化为滔天杀意,凛然道:“刘杰,朕赐你天子剑,监察大同、太原、延绥、宁夏、固原、甘肃六镇军务,凡有通敌叛国,官商勾结的官吏,皆可先斩后奏。
朕会命令锦衣卫,东厂,西厂配合你。”
边镇。
是国朝的屏障。
当屏障千疮百孔,国朝也就像个筛子,那样,国朝也就危险了。
第五把天子剑,赐下。
与太祖皇帝赐诚意伯刘伯温天子剑目的相同,政务偏远边镇军务。
当年。
诚意伯在陕西,延绥、宁夏、甘肃杀的血流成海,时隔一百三十年,天子剑,再次落到那个朝廷轻易不会注意到的地方。
注定,又是一场血流成海!
“臣遵旨!”
刘杰顿首,接过了天子剑。
领旨而退。
回都察院点了三十位监察御史,即刻向西而去。
东厂督主黄锦,率领两厂一卫部分人手,分明暗两手,对刘杰及诸位监察御史进行保护,和提供六镇官吏的线报罪证。
乾清宫内。
“密旨王阳明,仇钺,西山晋商通敌叛国,依大明律,尽诛九族!”
“密旨牟斌,立刻抓捕西山之外,国朝之内全部晋商,如有通敌叛国者,依大明律,尽诛九族!”
朱厚照连降密旨,道。
这座江山。
是汉家的江山!
这天下子民。
是汉家的子民!
绝不容许有汉奸的存在。
哪怕被千夫所指,西山晋商,必灭!
毕云忙不迭拟好密旨,朱厚照亲自加盖玺印。
传于王阳明,仇钺的密旨,同样以八百里加急的形式,传回去。
锦衣卫指挥使牟斌接到密旨后,马上传令给国朝各地的千户所,对各千户辖内晋商实施抓捕。
而牟指挥使本人,则亲率一队锦衣卫缇骑,挨个去“拜访”京畿之地的大晋商。
第一站,常家!
晋商。
可以追溯到隋唐之间的武士貜。
是大名鼎鼎的,第一女帝,武则天之父。
唐高祖李渊父子从太原起兵时,就是凭借当时天下最精锐的太原军和武氏的财力,着手夺取大唐江山。
隋唐,五代,又出现了晋州、潞州、泽州、太谷、平定、大同等新兴通商城池。
李唐自太原起兵,遂定太原为北都,跨汾河两岸,商贸繁荣。
唐诗人韩愈有诗描绘:“朗朗闻街鼓,晨起似朝时“。
在宋朝,本就是商业氛围浓重的朝代,晋商更是如鱼得水,与徽州商人并驾齐驱,成为了大宋商业的中坚力量。
到本朝时,太祖皇帝的“开中制”,彻底成就了晋商之名。
晋商的辉煌之路,自此开始。
时人曰:“平阳、泽、潞,豪商大贾甲天下,非数十万不称富。”
而在京师内,坊间也流传着一句话,“大贾数晋人”。
晋商,本来是雇佣当地土商,结伙经营、朋合营利成为较松散的商人群体,之所以成为国朝三大商帮之一,与常家家主常德“东伙制”密切相关。
凡是晋商学徒,学徒期满,如果干得好的话,可以直接当一座商号的掌柜。
而且。
还能获得一份顶身股。
只要晋商存在一天,拥有顶身股的人儿,就能分一天的红。
哪怕以后人不在了,子孙后代,也能继承这份顶身股。
以晋商之巨富,保管吃喝不愁。
这样一来,晋商商帮,是没有东家的,只有一个个财东。
也就是提供建立商号银子的财神爷。
常家家主常德,正是晋商七大财东之一。
承担着京畿之地晋商商号的监管之权。
小时雍坊,常家。
随着这条街道上,李东阳首辅之位被罢免,衍圣公爵位被褫夺,此地的热闹,明显降低了许多。
但是常德偏偏喜欢这种闹中取静之地方,之前太过热闹,反而不喜欢,还想过出倒。
可惜,白送的价钱,人都没要。
然而,失之东隅,收之桑榆。
这座宅子,此时留下自住,也是极好的。
晴雪之日。
常德来了兴致,在庭院中,请了唱昆曲儿的班子,唤来了妻儿,听着曲儿,吃起了古董羹。
戏台上唱着热闹,戏台下吃着热闹。
府里的厨子,也是享誉京城的名厨,觉得这种吃食,配不上自己的手艺,可是,主家是花了大价钱请的他。
主家想吃什么,便做什么,无奈之下,只能表现下刀功。
鲜嫩的牛羊肉,切的薄如蝉翼,放入热汤中,微微一烫,就熟。
再配上名厨秘制的调味蘸料,一口下去,满嘴生香。
“手艺是真好。”
常德夸赞道。
名厨回之以微笑,透露着勉强的意味。
手上不停,往热汤里下着肉。
这玩意。
做是好做,就是供不上吃。
一边切,一边烫,吃的就是个鲜灵劲。
尤其是一大家子人,根本不能有停劲的时候,肉稍微下慢一点,就会惹来主家大奶奶,和十九房小妾,以及二十多个儿女的不满。
名厨和几个徒弟们,在这大冷的天,累的满头大汗,恨不得把自己搁到热汤中煮了给主家吃。
许是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,派来了救苦救难的“活菩萨”。
数百位锦衣卫缇骑,封锁了整个常府,牟指挥使驾到。
戏台上。
戏子们兀自唱着。
扮演秦桧的戏子,和扮演疯僧的戏子,正唱着对手戏。
秦桧:“悔什么?”
疯僧:“秦桧,你下阶来。”
秦桧:“做什么?”
疯僧:“看上面是什么?”
秦桧:“是天。”
疯僧:“可又来!”
(斗鹌鹑):却不道湛湛青天不可欺,如今人都理会的。
秦桧:“吓哈……左右与我拿下!”
疯僧:“恁在这里吓鬼瞒神哩,恁做的事事,做得来藏头嗳露尾。”
秦桧:“你手中拿的是甚么东西?”
疯僧:“是箕帚。”
秦桧:“要它何用?”
疯僧:“昔日边上扫烟尘,今日在佛殿上扫奸臣!”
秦桧:“唔!那呢?”
疯僧:“是火筒。”
秦桧:“又要它何用?”
疯僧:“要它私通外国!”
“……”
牟指挥使走入庭院,耳听目看着戏台上的曲目,正是元朝孔学诗所作杂剧《东窗事发》之一折。
讲的是,南宋时奸臣秦桧害死了岳飞父子以后,一次,到杭州灵隐寺进香,遇见一位疯僧,将他与王氏在东窗下设计通敌、陷害忠良的前后隐私,一一揭穿,终于狼狈而去。
而这,正是东窗事发成语的出处。
早不唱,晚不唱。
偏偏这个时候唱。
难道这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吗?
“指挥使大人,您这是做甚哩?”
常德猛然起身,打翻了蘸料碗,又惊又怒道。
算得上是旧相识了。
李东阳回乡,衍圣公府被抄家,都是锦衣卫来办的。
作为邻居,想不熟悉都难。
这听着曲儿,吃着古董羹,锦衣卫突然闯府,是何意思?
“常德,你的事发了!”
牟指挥使示意戏台上受惊的戏子继续唱,没有过多解释,直接着令抓人道。
西山晋商,私通鞑靼,陛下密旨尽诛九族。
这常家,是晋商的大财东,就是不清楚商帮中的腌臜,也难逃九族诛灭。
“我甚事发了?”
“我甚事发了?”
脑满肠肥的常德,很是灵活,躲过两个锦衣卫缇骑抓捕的大手,叫嚷道。
不过。
再灵活也是逃脱不掉,绣春刀一出,常德身上瞬间多了三个窟窿,登时间,就倒在血泊中。
引来常家妻妾、儿女的厉声尖叫,然而,一个都逃不掉。
胆敢反抗,就地正法!
牟指挥使听着耳畔常氏家眷的哀嚎,看着戏台上一幕起一幕落。
秦桧:“好大风吓!”
疯僧:“这不是风。”
秦桧:“是什么?”
疯僧:“是朱仙镇上那些黎民的怨气!”
“……”
常家之景。
在在京数百位大贾晋商之家上演。
连续数日不绝。
由于抓捕人数众多,诏狱塞不下,锦衣卫又借了顺天府衙天牢和刑部大牢临时使用。
当三大监牢人满为患时,西厂督主孙洪,主动提出开放厂监,才缓解了关押之难。
“指挥使大人,抓的人,都要杀吗?”
西厂提督太监孙洪孙督主,询问道。
这抓的晋商,连人带家眷,有大几千号人,要是全杀,城内的刽子手都能累死几个。
“基本如此。”
牟指挥使点点头道。
京城的晋商商号。
从大掌柜到学徒,大多有着近亲的关系,依陛下诛九族之言,没几个人能跑的掉。
“罪证确凿吗?”
孙督主头皮发麻,道:“听说朝中,有不少官员对锦衣卫大肆抓捕晋商之人很是不满,甚至,有九卿参您。”
晋商。
巨富之帮。
虽然多活跃着边关,但朝廷之内,也是对大官时有孝敬的。
锦衣卫缇骑四处,不到一个时辰,就有参奏的奏疏送入宫中。
参奏锦衣卫滥用职权,罗织罪名,捉拿良民。
而锦衣卫指挥使,纵容麾下如此行径,理应斩首。
“孙督主说的,是通政使司通政使冯忠冯大人吧。”
牟指挥使摇摇头,淡笑道。
国朝九卿。
由六部尚书和都察院左都御史,大理寺寺卿,以及通政使司通政使,共称为九卿。
通政司。
负责收受、检查内外奏章和臣民申诉文书的衙门。
具体来说就是出纳帝命,通达下情,勘合关防公文,奏报四方臣民实封建言、陈情申诉及军情、灾异等事情。
有告不法之事于御前之职。
说来可笑,通政司使本人,就是不法之人。
孙督主默然。
“走吧,我带你去抓贪官!”
牟指挥使两手一摊,道。
诏狱门口立的,就是龙子睚眦。
而锦衣卫上下,沾染龙气,自然而然也养成了睚眦必报的性格。
正所谓“君子报仇,十年不晚。小人报仇,从早到晚。”
牟指挥使,自认不是什么君子。
南熏坊,红厂胡同,通政使,冯府。
牟指挥使,孙督主驾临。
锦衣卫缇骑,西厂番子,破府而入,顿时惊起“鸥鹭”无数。
遵指挥使大人命令,全部缉拿。
在中院,牟指挥使两人,见到了怒不可遏的通政使冯大人。
“牟斌,当日本官在御前,历陈将你斩首,你今日,竟敢公报私仇?”
冯忠突破锦衣卫缇骑阻拦,冲到牟指挥使面前,骂道。
想过锦衣卫会报复,没想过报复会来的这么快。
“别胡说八道了,下官是奉陛下之命,整肃你这些与晋商勾结的贪官。”
牟指挥使撇了撇嘴,没好气道。
不识天命,死到临头都不知道,可悲。
“我…我…我,没有贪赃,我要面圣!”
“行了,冯大人。”
牟指挥使让缇骑将人抓住,从袖中取出罪状,放到冯忠面前,冷笑道:“来来来,看看吧,这上面全是你与晋商官商勾结的罪证,冯大人,让开吧,让陛下看看您的府上,到底积攒了何等家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