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闻洲将我打横抱起,我感觉到他抱我的手在发颤。
他一边抱着我往车库走,一边低下头安抚我,找我说话。
“姜宁,你到底怎么了?
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!”
“不要睡,不要睡。
你睡了我怎么办?”
“姜宁!”
段闻洲的呼唤撕心裂肺,恍惚间,我感觉到有水滴落在我的脸上。
湿哒哒的。
勉强睁开眼,段闻洲不知何时红了眼眶,眼角都是泪痕。
像个濒临崩溃的孩子般,一声又一声地叫我名字。
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段闻洲这样为我着急了。
他还是那样好看,高挺的鼻子,硬朗的面部轮廓。
一双宛如黑濯石般的黑眸深不见底,只一眼就能让人沉醉。
不枉我当年是那样喜欢他。
只是他此刻眉头紧皱,怎么也抚不平。
恍惚间,我好像看到了几年前,在被淹的地铁里找我时的段闻洲。
也是那样惊慌失措,害怕下一秒就彻底失去我。
可我的眼皮越来越沉,少年的模样也越来越模糊。
仿佛一切都在快速离我而去,而我却生生站在原地,抓不住那些飞逝的记忆。
最终陷入无尽黑暗。
医院里,嘈杂的人声在我周边穿梭响起。
医生的叹息声、各种仪器的警报声,以及段闻洲的哀求声,不绝于耳。
“医生,她到底怎么了?”
医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。
“太晚了!
她的脑癌已经发展到晚期了。
肿瘤都在脑子里四散开来了,没办法了。”
“哎,怎么会越搞越严重的?
明明之前还好好的,最近一年突然就越来越糟糕。”
“脑癌......”
段闻洲如晴天霹雳,声线颤抖。
“我要用最好的药......
不论需要多少钱,您尽管开口和我说。
我有钱!我有很多钱!”
他极力压抑着慌乱的情绪,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。
医生缓缓开口。
“您是?”
“我是姜宁的丈夫!”
医生的语气变得奇怪,带着疑问。
“丈夫?
我接诊姜小姐这么久以来,还是第一次知道她有丈夫。
说来也奇怪,姜小姐病了这么久了,少说也有三年了。
你这个做丈夫的,怎么一点也不知道,不关心的?”
“而且,我记得每次陪她来看病的,不是你。”
段闻洲没有说话,气氛陷入了尴尬。
“当然不是他!”
突然,一声熟悉的声音闯了进来。
是顾驰。
接着就是“砰”地一拳,拳拳到肉的声音。
“姜宁病了三年,他知道什么?”
“他只知道和他的小情人找乐子吧,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自己的妻子?”
然后又是一拳。
“段闻洲,你知道姜宁为什么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吗?
都是因为你!
你这一年惯会折磨她,恶心她,让她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病情急剧恶化。
还有上次,就是你将她的药丢了出去,害她没办法按时吃药,差点出事!”
“我折磨她?
我报复她?
呵,那还不是因为你!
当初,她为了钱,在段家破产后没几天就和你在一起了。
可明明,明明她当年亲口和我说,她爱我......
一夜之间,我失去了段家,还被爱人背叛。
你叫我怎能甘心,怎能甘心啊!”
段闻洲愤怒不已地嘶吼了出声。
听到段闻洲的话,顾驰直接笑了。
“和我在一起?
我倒是想和小宁在一起,好好照顾她后半辈子。
可惜,她就是瞎了眼,满心里都只装了你这个白眼狼。”
顾驰顿了顿。
我的眼角也不禁洇湿。
虽然睁不开眼、无法动弹,可触及伤心事,我止不住地落泪。
“当年,小宁执意和你分手,就是因为她早在段家破产那会就查出了脑癌!
她不想拖累你,不想让你亲眼看着她失去记忆变得痴傻,最后死去。
所以她才故意找我演了那场戏,逼走了你。”
段闻洲声音喑哑,颤声问着医生,“三年前,她就确诊了?”
医生没有说话,可无言胜有声。
“你走后,她拒绝了我所有的帮忙。
强撑着一个人面对失忆和死亡。
你知道当你回来找她时,她有多高兴吗?
她就像那只扑火的飞蛾,明知你带着恨回来,却还是义无反顾扑向你!
我真的,替她不值!”
顾驰说完,空气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。
接着,就是段闻洲大口大口的喘息声。
他如同窒息一般,拼命试图喘息,却还是呼吸不过来。
我听到踉踉跄跄的脚步声向我靠近,然后就是一股温热的触感。
有人握住了我的手。
他的声线抖到难以分辨,
“姜宁,对不起......
我误会你这么多年,我还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。
那天的那瓶药......
我真该死啊。”
“你快醒来,快起来打我好不好。
你快起来骂我啊,像以前那样,说我渣,说我过分。”
他将我的手贴到他的脸上,点点泪滴砸落。
嗓子里,有着浓烈的悲怆。
我身边的仪器再次发出了滴答滴答的警报声,医生护士围了上来。
段闻洲握着我的手松开。
不知过了多久,我好像睡了一个很漫长的觉。
梦里,好像有怪物在不断吞噬我的大脑,一点一点蚕食我的记忆。
最后,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。
眼前的男人面容憔悴,凑了上来。
“姜宁!”
我抬了眼,神色茫然困惑。
“你是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