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话一落。
秦书瑜表情僵了一秒。
脑海中有什么回忆闪过。
穿着新郎服的男子挑开红盖头,满眼爱意地看着新娘说:‘全京城都知道我娶了一个温婉知性的夫人,阿瑜,你终于是我的了。’
‘我最喜欢的,就是你这羞涩又恪守己礼的模样。’
他最喜欢的,
不是自己恪守规矩,三从四德吗?
怎么出征回来,就变了呢?
秦书瑜恍惚地眨了眨眼睛,压下心口涌出来的酸涩感,垂眼轻讽一笑,同时心底又生出一种不该有的羡慕。
曾经最恩爱的时候,侯爷也未曾对她这么宽容过
“姨娘,沈姑娘准备出府了。”
“噌!”赵姨娘赶紧扶着腰站起来,对着秦书瑜道:“夫人,那蹄子挑拨我跟侯爷的关系,我可算逮着她了。”
“快,快扶我去拦她。”赵姨娘扶着肚子,快步出院。
与此同时的沈帷放下毛笔,看了一眼写满字体的纸张。
她花了几天时间,了解了这个时代的规则,学习了这里的繁体文字,跟现代字体差距不大,倒也不算难。
她在一步一步地变强,
一步一步地朝家靠近。
沈帷拿着谢屿川给的三百两银子,带着丫鬟小满出府。
“哟哟哟~”
“这不是闹着要当主母的沈姑娘吗?”
赵姨娘一知道沈帷要出门,特意来这里堵路。
她挺着八个多月的孕肚,趾高气扬地摸着肚子,在沈帷面前晃了又晃:“怎么?听说你把掌家权还回去了?”
“某些人啊,就是认不清现实。”
“总是幻想一些自己配不上的东西,说什么内衣一定会大卖特卖,让侯府一天赚到一个月的银子,结果呢?”
“结果被骂惨了哈哈哈,要不是夫人仁善,站出来给你收拾烂摊子,你现在都要被抓去官府挨板子!”
沈帷平静地看着赵姨娘,什么话都没有接。
眼里没有气愤,没有恼怒。
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与感同身受
她心疼自己,也同情这里的每一个被囚禁着自我意识的女子。
她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赵姨娘的肚子,突兀地问了一句:“你想要儿子,有没有想过,生下来的是女儿?”
一句话,扎进了赵姨娘的心窝。
她就是因为害怕生女儿。
所以在显怀没多久的时候,就托人去外面找生子方,听说只要按照药方抓药,就一定会怀上儿子。
赵姨娘抱着这样的期待,已经喝了三个月了。
就盼着生个儿子给自己撑腰。
赵姨娘脸色铁青:“你胡说八道什么!我特意找大夫看过的,我这怀的肯定是儿子!我看你就是妒嫉我。”
“我知道,你自己没用,快一年了都怀不上,而我一次就有了。”
“所以你巴不得我流产,巴不得我生下一个女儿。”
沈帷:“”
“随你怎么想吧。”
沈帷收回目光,不在意地接了句:“生孩子很危险,胯窄的人相对来说更难生产,你的胯窄,肚子显大,记得找一个靠谱的产婆接生。”
“多走走,别乱吃东西。”
这突如其来的好意是,是好意吧?
直接把赵姨娘听懵了。
她到嘴想要讽刺的话一咽,有些不敢相信地盯着沈帷看,奇了怪了,还是前几天的人,怎么感觉有些不一样了?
脑子抽疯了?
不然怎么会对自己适放好意?
肯定有诈!
她才不会相信呢!
赵姨娘挪了挪嘴,憋出一句话:“要你管!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,小心被侯爷厌弃后,连个小妾名分都捞不到。”
“被厌弃只是迟早的事罢了。”沈帷反笑一声,转身便绕过赵姨娘出府。
赵姨娘惊呆了,下意识去抓沈帷的手。
她听到了什么?
居然从沈帷的口中,听到了这种可怕的话?
沈帷不是一向都十分自大狂妄,相信侯爷一辈子只爱她一个人吗?
“你今天发什么疯呢?莫不是受什么刺”
哗。
沈帷下意识避开赵姨娘的手。
这一避,令赵姨娘没能站稳,尖叫一声,一屁股摔在了地上。
沈帷吓了一跳,怀着孕可不经摔,弯身就想拉赵姨娘起来,可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,动作一顿,立马朝身后看过去
“沈帷!!!”
谢屿川大惊失色的声音,跟沈帷回头的动作重合。
他站着的这个方向,产生的视觉效果,是沈帷一把推开了赵姨娘,导致怀着八个多月身孕的赵姨娘摔了。
沈帷想到了原书中老套的剧情:“”
“嘶肚子好疼”赵姨娘表情痛苦地喊。
谢屿川赶来,一把推开沈帷,把沈帷推得一个踉跄。
“怎么样?你摔到哪里了?快去请大夫。”谢屿川冷着一张脸对丫鬟吩咐,看沈帷的目光带着失望与恼火。
“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?”
“赵姨娘怀着身孕,马上就要临盆了,你连一个孩子都不愿意放过吗?”
“我知道当初醉酒临幸了赵姨娘不对,你心里一直有根刺,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,我也跟你道歉了,你还要怎样?”
“再怎么样,也是一条生命,有必要心胸这么狭隘,这么心狠手辣吗!你就不能学学秦书瑜的宽容大度?”
“你真真是不可理喻!”
赵姨娘疼得额头冒汗,她抓着谢屿川的手,下意识张嘴想说什么。
可一想到前段时间,沈帷一直都针对自己,她就闭上了嘴巴。
心想,
让侯爷误会也挺好。
谁让她不知天高地厚,妄想独占侯爷的宠爱!
还挑拨侯爷跟端庄仁慈的夫人和离,她活该。
直到谢屿川担忧地抱起赵姨娘离开,丫鬟挑衅又得意地瞪了沈帷一眼,沈帷都没有痛哭喊冤,她很平静,平静得像个局外人。
“姑娘!”
小满急死了:“你怎么不解释啊,分明就不是你推的。”
“解释了他就会信吗?”沈帷。
“可,可是可是侯爷误会你了啊,要不了一会,府里的人都会知道你善妒,不想让赵姨娘的孩子生下来。”
“这可怎么办啊,姑娘你心里肯定很难受吧?侯爷他怎么能这样呢!”
这是小满第一次为自己担心着急。
以往,她都瞧不上自己的,甚至关系最差的时候,她还会偷着乐。
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偏见呢?
沈帷冲着小满善意一笑,眼底没有什么情绪,只有冷静与讽刺:“我不难受,这不是他第一次不相信我。”
“上一次,上上次,上上上次,任凭我怎么哭闹喊冤,他都未曾信我。”
“如今,我只想让他也尝尝被冤枉的滋味。”
小满听着这话,怔了一秒,赶紧追上去问:“沈姑娘,你,你你不会是想报复赵姨娘吧?”
“为什么是报复她?”
小满自顾自地认为:“你不是说想让她尝尝被冤枉的滋味吗?她害得你受委屈,坏了名声,肯定要还回去吧?”
沈帷脚步微顿,她扭头看了一眼满脸认真的小满。
小满是真的这么认为的。
认为沈帷所受的一切屈辱,都是赵姨娘一个人造成的,罪魁祸首是赵姨娘,所以她该报复的也该是赵姨娘一人。
沈帷到嘴的话突然哽住了。
这种情绪堵在心口的憋屈压抑感,真难受啊,她无力又痛恨,最后也只能淡淡地回一句:“小满,不是她害得我。”
“是藏在背后,那个让你们看不见的隐身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