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宁睡得昏昏沉沉,灵魂仿若抽离了躯体,想醒醒不来,想睡睡不沉。
意识似有若无难以控制,整个人迷迷糊糊很是难受。
就在此时,脑袋突然一凉,惊悸之下她下意识伸手一抓一扭。
“啊——”压抑的惨呼声在耳际响起,“好痛,好痛,死丫头,快放手!”
丁宁猛一睁眼,眼神瞬间变得凶狠锐利。
“你是谁?”
手上的劲道加重几分,呼痛的身影越发挣扎。
“丁宁,你疯了么?”对方抬头怒瞪她。
昏黄的光线下,陌生又熟悉的脸让丁宁有了瞬间的恍惚。
丁宁愣了一下,放松了手上的力道。
小少年趁机挣脱她的钳制,揉着手腕嘶嘶抽气。
日头已经有些西斜,昏黄的阳光透过窗棂洒满屋子。
原来,这一切并不是梦,她真的还活着。
“你是脑袋疼还是睡糊涂了?”
生气的少年看她似乎神魂不定,伸手在她面前晃了好几圈,
“看吧,磕坏脑子还到处瞎跑,病得更厉害了吧。”
俊秀的男孩嘴硬地叨念着,眼底却是遮掩不住的担忧。
心情大好的丁宁笑了,伸出双手一把捏住小少年Q弹的面颊,然后向两边一扯。
崔瑨愣住。
“丁宁——”
怒吼声冲破天际,吓得西厢房的梅氏都扶墙走了出来。
破败萧瑟的院子里,少年咬牙切齿地追打着嬉皮笑脸的少女。
“我不是故意的,谁让你在我睡觉的时候凑过来。”
这话一出,张嘴想要劝架的梅氏闭上了嘴。
看向自家儿子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难明。
先前还跟她抱怨儿媳种种不是,转头就凑到人家跟前了。
唉,她的儿子也到了少年思春的年岁了么。
忧愁的美人抚摸自己的面颊,感叹着时光的流逝。
“放屁,我是怕你病死了,所以才摸摸你的额头,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,就不该管你死活的。”
瞧她睡得很不安宁,怕她生病发烧,所以才摸摸她的额头。
结果反被她扭住了手腕,这死丫头手劲可真大。
他揉着手腕一脸忿忿。
最可气的是,她还捏了他的脸蛋,把他当小孩吗。
“呵呵,别生气,是我错了,我就是想确定一下,你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心。”
丁宁笑意盈盈。
小屁孩Q弹的面颊真好捏。
午后的阳光温暖柔和,洒在少女脸上,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,笑意如花绽放暖入人心。
前一刻还气得牙痒痒的崔九郎,一时竟被眼前的笑靥如花迷惑了心神。
这婆娘笑起来还挺好看。
丁宁抬头看天,估算着时间,她睡没多久就被惊醒了,离太阳下山还有一段时间。
“我出去一下。”
她扔下一句,抬脚就想走。
“丁宁——”
扶着梅氏回房的崔九郎怒吼一声,丁宁抬起的脚回到了原地。
艾玛,小相公的嗓门可真不小呀。
“你又出门干什么?”崔瑨气势汹汹杀了过来。
丁宁摸了摸鼻子,不出门干嘛,在家大眼瞪小眼呀。
当然,这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,“咳,我小弟中午不是耽搁了点时间么,我怕他完成不了老太婆交代的活计,我去帮帮他,顺便挖些野菜回来。”
理由够充分了吧。
崔瑨瞪了她好一会儿,“你等着,我也要去。”
转身回去扶他娘亲回房。
“瑨儿啊,沉着点气。”梅氏有些忧心,一向谦和温润的儿子今日吼了几次了?
“娘,孩儿知道了。”崔瑨白皙的面颊飞起两朵红云,被那婆娘气得完全忘了顾及形象,
“是她太气人了。”
安顿好母亲,崔瑨沉着一张小脸出了院门。
“还生气呢,这不是等你了嘛。”
小屁孩气性真大。
崔瑨心头压下的火苗感觉又要涌了上来。
他深吸一口气,告诫自己沉心静气,不要与这婆娘一般见识,
“你小弟在哪挖野菜?”
“估摸着在村西尾。”吴宝山家住那附近,丁小弟想打探消息,应该就在那里。
崔瑨辩清方向抬脚就走。
丁宁慢悠悠跟上,“你娘生的是啥病呀?”
真真是可怜,这么好看的美人,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。
崔九郎沉默良久,“心疾。”
心疾具体是什么病?丁宁眉头蹙起。
“忧思过度,郁结于心,气血亏虚,一切皆由心疾而起……”
崔瑨垂眸,遮掩住眸中悲戚。
也就是心病引起的各种症状。
这么爱哭,又不爱吃饭,能不生病么,丁宁暗自嘀咕。
“喝药也没用么?”
“要长期静养,排解愁绪,舒畅气机,怡养心神。”
说白了就是心病还须心药医呗。
若是继续哭哭啼啼,病情肯定不会好的,便宜婆婆还这么年轻貌美呢。
“整天无所事事地躺着,没病也要躺出病来,给她找点事干,就没有那么多时间胡思乱想了。”
“可,能让她干点什么呢?”
这提议不错,崔九郎颇为意动。
是啊,瘦伶伶地美人娘能干点啥呢?
丁宁眼珠骨碌一转有了主意,“给你娘买几只小鸡养着吧。”
她指着左侧一家农户,大红鸡冠的公鸡正领着一群母鸡在院中悠闲刨食。
“我娘不会养鸡。”崔九郎犹豫了,他娘哪干过这种活。
“谁天生就会养鸡,不都是边学边养么,不管成不成功,先养几只试试再说。”
丁宁拍板定案,“你娘若是真养不了,不还有你么,你研究研究,肯定能它们养得膘肥体壮。”
崔瑨惊了。
“为什么是我养?”
“因为你要孝顺你娘。”
“为什么不是你养?”
“因为你娘养大的是你。”
“……”
******
村西尾的山脚下,一群半大小子正激烈的争论着什么,说到激动处手脚还比划起来。
附近住着好几家猎户,虽然比邻而居,可同行相忌,有利益冲突相处起来自然不会太过和谐。
孩童们间也是互相看不上眼,小打小闹不断。
丁青河蹲在不远的半坡上,手里拿着削尖的扁竹片假装在挖猪菜。
“……我爷最厉害,他打过老虎,你爹能打得到老虎么?”
“……老虎算什么,我爹打过黑瞎子!”
“……我爹最厉害,他打过野狼群。”
“……狼有什么可怕的,老虎和黑熊比它厉害多了。”
“……你们都错了,我爷说了,山里最可怕的不是老虎和黑瞎子,而是成群的野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