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
候七的家门口已经围了一群人,原本寂静的夜晚,热闹的跟清晨的菜市场一般。
候张氏属实二皮脸,人越多她反倒是越兴奋,变本加厉的撒泼打滚。
各种脏话连绵不绝,如同大清早倾倒在田野中的粪便一般恶臭,让人难以想象如此恶毒的话语,怎么能从一个妇人的嘴里说出来。
王雨也算是开了眼,万万没想到古代人吵架的威力竟然恐怖如斯,后世跟人吵架,最多也就是“干嘛”“弄你丫的”什么的,但候张氏骂人词汇之丰富,感觉都能出一本论文了。
不过王雨可不是来她骂人的,见闹得这么厉害,候七也不肯出面,王雨就意识到,自己对候七的判断是正确的。
只要拖过今晚子时,王雨就算违约,到时候哪怕王雨给他再多钱,候七都可以用违约为理由选择不接受,只要林幼娘。
王雨之所以冒着被山贼劫道的风险,也要连夜从县城赶回来,就是要防着候七这一手。
“水生,去弄些柴禾来。”王雨吩咐道。
等水生把柴禾弄来,王雨示意他把柴禾堆在候七家门口。
坐在地上“嚎啕大哭”的候张氏看到这一幕,顿感不妙,连滚带爬的扑到门口,道:“王雨,你要干什么!”
王雨从张满谷手中接过一个火把,往前走了两步,道:“候七,我再给你一盏茶的功夫,你若还不拿着欠条出来,老子就一把火烧了你房子。”
候张氏瞪圆了眼睛,惊恐的看着王雨:“王雨,你疯了吗?故意纵火,这是犯法的!”
王雨呵呵一笑,道:“刑不上大夫,听过吗?”
候张氏愕然:“什么意思?”
王雨道:“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童生,但按照咱大齐的律法,我也算是士大夫阶层。我就算是犯了法,被带去县衙,也是好吃好喝的供着,最后给点罚款也就出来了。”
“但你侯家三代人的基业,都在这房子里吧,我这把火一点,你侯家基业可就全毁啦。”
候张氏吓得簌簌发抖,“王雨……你在胡说八道,我男人是里正,也是官差。你你你……你烧了我家房子,衙门绝不可能放过你。”
王雨轻蔑说道:“里正算个狗屁官差,连小吏都不是,准确说来,你男人就是衙门的夜壶,专干脏活累活,一旦失去价值,就只能被抛弃。”
“县老爷可不会为了一个夜壶,跟我这个朝廷认证的童生过不去。”
候张氏失声尖叫:“我不信,这都是你乱讲的。”
王雨道:“你信不信关我屁事。”
“候七,时间到了,你不出来是吧,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。”
说完,就作势要扔火把。
“慢着!”
在院子里观察了半天的候七,见王雨真要放火烧房子,终究是忍不住,站了出来。
王雨冷笑:“你舍得露面了?”
候七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,咬牙切齿的说道:“王雨,你够狠。”
王雨道:“我不想跟你多废话,钱我带来了,欠条拿来。”
候七说道:“先把钱拿出来我看看。”
王雨扔出去一锭银子,正好落在候七脚边。
候七捡起来观察了一番,道:“你的银子掺了铅,我不要。”
水生顿时急眼:“候七,你要不要脸?雨哥儿的银子都是实打实的足银,咱们在县城买东西的时候,那些商家可都是认的。”
候七翻了个白眼,道:“县城的商家认,那是他们的事情。反正我不认!”
“你想还钱,拿铜子儿来。”
王雨对张满谷使了个眼神,后者拿出五贯钱,照例扔到候七脚底下。
候七眼皮一阵狂跳。
刚才张满谷拿钱的时候,他分明看到那个钱箱中,堆满了铜钱。
少说上百贯!
王雨这家伙去抢劫县衙银库了吗?怎么短短几天时间,弄来这么多钱!
“喂,钱给你了,欠条呢!”张满谷见候七傻愣着不说话,大声的催促道。
候七深吸一口气,将铜钱捡起来,假模假式的搓了一下,道:“王雨,你敢拿假钱糊弄我!”
张满谷勃然大怒,道:“候七,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,这些钱都是真钱,没有一枚铜子儿是假的。”
候七讥讽道:“张满谷,你一个泥腿子懂个锤子的钱,你长这么大,都没有见过一贯以上的铜子儿吧。”
“老子可是常年跟铜钱打交道,是真是假,手指头一捻就能分辨。”
“王雨,你的银子掺了铅,你的铜钱做的假。你欠我的钱,还不上的。”
“老老实实的把林幼娘给我送来,说不定我心情好,还能封你一个红包。我保证,都是真钱。”
“否则我就去衙门告你私铸假钱,到时候别说你只是童生,就算是状元,也得挨刀子!”
王雨抬头看了一眼天空。
今天初八,天空中是上弦月,不过已经快要消失了。
按照月亮运行的规律,上弦月消失,意味着时间进入后半夜。
候七死活不认账,就是想要把时间拖过子时。
“候七,你是不是以为,只要拖过子时,我就拿你没办法了?”王雨低下头,平视候七。
候七混不吝的说道:“你要不服,那就放火吧。”
“这个破屋子我也住腻歪了,一把火烧掉,我还能换个新家。”
“新家还能当成我跟林幼娘的新房,在新房里面玩你婆娘,想想都觉得美。”
王雨将火把交给张满谷,深深的吸了口气。
“确实想得美。”
话音未落,一拳砸在了候七的鼻梁骨上。
然后抓起一根又长又细的树枝,对着候七就是一顿狂殴。
细长的树枝看似没什么威力,但只要使用得当,也能造成巨大的痛楚。
王雨不会忘记,小时候淘气,妈妈从家里的扫帚上掰下来一截树枝,对自己进行了一番爱的教育。
树枝留下来的红印子,用了整整七天才消退。
而带来的痛楚,王雨则记了二十多年都没忘。
其实候七的体力远比王雨好,但两次挨揍,都是因为王雨抢先出手,导致自己错失先机,找不到还手的机会。
候张氏见丈夫被打,一边大声命令家中的仆役帮忙,一边冲过去想要救下自己丈夫。
张满谷见状,带着田丰拦住了侯家的几个仆役,至于候张氏,则交给水生去阻拦。
水生毕竟是个娃,打女人的心理负担比张满谷这种成年男性要小很多。
一时间,侯家门前乱作一团。
最后是村长田柱站出来,制止了这场混乱。
王雨扔掉树枝,一脚踩在候七的胸口,双眸如隼死死的盯着候七,道:“欠条呢?”
候七颤巍巍的从衣袖中取出一张欠条,王雨劈手夺过,确认无误后,用火把把欠条烧成灰烬。
“这些钱,除了还你的,剩下的就当是你的汤药费了。”
“以后,别再打我老婆注意,若是让我知道你贼心不死,我不会杀你,但我可以让你终生残疾。”
候七惊恐的看着王雨,他怎么也想不到,几天前还对自己唯唯诺诺的家伙,会变得这般恐怖可憎。
王雨转过身,大手一挥:“乡亲们,热闹结束,各回各家吧。”
“明天早上村口集合,我给大家发福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