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树佳人

第7章

第7章

果不其然,当天晚上,李大爷和几名村干部就找上门来了。

说市里和乡镇的领导共同拍板,同意港商在村里建一座度假山庄,投资金额是个天文数字。

整个村都能因此受益,光买地的钱,都能让不少贫困户提前迈进小康。

我家栽有血柏的前院,“恰好”被圈进了收购区域中,而且是重中之重,赔偿款按三倍计。

现在其他村民都已经同意,只要我爸点头签字,这件史无前例的大事,基本就算板上钉钉了。

我爸一开始是拒绝的。

然而几名村干部轮番上阵,站在道德制高点,以全村甚至全乡人民的利益来说事,他终于动摇了。

就在准备签字的时候,我从屋里冲了出来,一把将协议撕得粉碎。

从小到大,父母从未见儿子如此大逆不道过,都愣住了。

几名村干部很生气,对着我这个愣头青哇啦哇啦就是一顿教训,直到我亮出两把砍柴刀才闭上嘴巴。

“地可以卖,但这树,绝对不可能,这是爷爷生前交代过的!”

看着双眼通红的我,李大爷沉默数秒,丢下一句明天召开村民大会,今晚你们一家人自己考虑清楚吧,然后就带着村干部离开了。

没有外人在场,我爸习惯性地伸手去抽皮带,看到我手里明晃晃的砍柴刀后,又缩了回去。

“臭小子,翅膀硬了是吧,想造反啊?还不快放下?”

我扔掉砍柴刀,但脸上还是很倔强。

“还不服气是吧,老子抽不死你!”

我爸刚抽出皮带,就被母亲拦住了。

“别打孩子,这事错不在他。”

“都敢在村领导面前亮刀子了,还错不在他?”我爸怒道,“要不是李大爷在,这臭小子今晚就要在看守所里蹲着!”

我反驳:“就算是蹲看守所,也比某些不忠不孝的家伙强!”

一听这话,我爸焉了。

他狠狠瞪了我一眼,转身回屋。

这天晚上,父母屋里又传来了嘀咕声。

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,一点睡意都没有。

李大爷临走前的安排,摆明了是针对我家。

开好了是村民大会,开不好就是审判大会。

好不好的关键,就在于我爸肯不肯签字卖地。

违背爷爷生前的交代,大逆不道。

但与全村人的利益为敌,在别人眼里,同样是大逆不道之事。

我已经能想象得到,我爸在大会上会有多孤立无援,如何受千夫所指了。

好一个八仙指,这一招釜底抽薪,真的是好计谋。

同时我也感到很奇怪,区区一棵血柏,值得那些港商如此大动干戈吗?

连度假山庄都出来了。

越想心越乱,我扭头看着血柏,心中突然闪过一个荒缪的念头。

这一次,恐怕是真的保不住它了......

也不知过了多久,我迷迷糊糊进入梦乡,又见到了血柏树下的绝色女子。

我们依旧促膝长谈,然后是水到渠成的卿卿我我,情到浓时,我惊醒了过来。

又画地图了。

我苦笑着掀开毯子,趁着夜色把衣服洗了,刚晾好,突然听到了后院传来的咯咯声。

是旺财的声音。

叫声很急促,明显带有警告和威胁之意。

坏了,莫不是黄皮子又来偷鸡了?

虽然旺财雄壮威武,我还是有些不放心,立马赶到了后院。

皎洁的月光下,旺财立在鸡圈围墙上,翅膀大张,脖子羽毛全部炸起,正与敌人对峙。

敌人不是黄皮子,而是一只狐狸。

体态优雅,浑身雪白。

美得不像畜牲。

封神演义里祸国殃民的妲己,真身应该就长这样的。

血脉压制下,母鸡全部躲在窝里瑟瑟发抖,唯有旺财不卑不亢,毫无退缩之意。

白狐在院墙上踱着细步,似乎在寻找机会。

旺财一直死死盯着它。

鸡有夜盲症,所以狐狸和黄皮子喜欢在晚上搞偷袭。

但旺财不一样,活了九年的它已经快要成精了,在夜间也能保持一定视力。

不过有视力,不代表有实力。

鸡毕竟不是夜行动物,晚上战斗力衰减很厉害,如果是白天的话,估计早就主动出击了。

尽管如此,旺财的超大体型还是震慑住了白狐,特别是我出现之后,形势已经完全逆转。

不甘心地看了我一眼,白狐最终跳下院墙,逃之夭夭了。

“干的不错,把老婆们保护得挺好的,明天赏你两根甜玉米。”

我摸了摸旺财的鸡头,它很受用,咯咯叫了几声作为回应,然后回鸡圈安抚母鸡去了。

乡下狐狸并不常见,更别说浑身雪白,没有一丝杂毛。

如果将它活捉,带到镇上,应该能卖不少钱,至少买部电视机是没问题的。

所以我心动了。

爷爷生前经常进山打猎,家里应该还留有一些真家伙,我打着手电筒在杂物房翻了半小时,最后找到了三个捕兽夹,还有一个长方形的木箱子。

这个木箱体型狭长,一头是栅栏,一头是活动闸门,闸门上还设有悬杆。

我记得爷爷当年说过,这玩意叫鼠匣,也叫狐柜,曾记载于《河工器具图说》,是古代水利工程专门用以捕捉狐獾和土羊的利器。

土羊就是土鼠或者鼢鼠,它们和獾一样喜欢打洞,都是堤坝的潜在威胁。

至于狐狸,它虽然不喜欢打洞,却喜欢居住在獾废弃的洞穴里,所以也一并被列入危害动物中。

从古至今,狐狸是出了名的狡猾,甚至还在黄皮子之上,捕兽夹未必治得了它。

所以为了稳妥起见,我把狐柜修理一番,也给安排上了,而且放在一个相当阴险的位置。

检查无误后,我这才回屋安心睡觉,可惜已经梦不到那个女孩了。

第二天,村民大会足足开了一个上午。

我和母亲没有参加,但隔得老远也能听到,大会现场的争吵有多激烈。

我爸是黑着脸回来的,进屋时差点把门都摔成两瓣。

我和母亲相视苦笑。

看这情形,我爸肯定受了不少委屈,但至少血柏是保住了。

至于能保住多久。

只有天知道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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