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家
傍晚,夕阳斜照,金色阳光撒满大地,李无忧穿着一身崭新的棕色僧衣,站在窗边的书桌前,手持一杆狼毫笔,行云流水,正在画符。
纸用的是桑竹制作的黄表纸,墨用的是赤红的朱砂。
孟冬雪穿着鹅黄锦衣,侍立在一旁,帮忙研墨,同时把画好的符箓,放到空处进行晾晒。
经过几次尝试,李无忧发现,用黄纸、兽皮纸、朱砂,这三样东西来制符,效果确实要好上许多。
其中兽皮纸和朱砂的组合效果最好,无论是威力,还是持续的时间,都超过原来数倍。
不过兽皮纸数量有限,又是现在这种时刻,找起来不太容易。
李无忧主要用的还是黄表纸。
短短两个时辰他已经画了四五百张,五天内制作数千张应该不是问题。
只是修为方面,李无忧多少有些头疼,体内积累的功德,他已经全部炼化,修为也达到了瓶颈,但是并没有突破的迹象。
在血杀军来之前,恐怕是没机会突破了。
“大师,我把人带回来了!”
屋外传来孟世文大声的叫喊。
李无忧透过窗户往外看,就见孟世文带着几个护卫,抬着脸色发白的范鹏举,从外面走进院子。
“你个臭小子,怎么把范先生弄成这样?!”
孟冬雪放下手中的符纸,冲出去就要教训孟世文。
平日她倒也不至于如此泼辣,只是李无忧在这里,她总担心自己弟弟,一不小心惹恼了李无忧。
如今整个广安县都要靠李无忧,若是李无忧因为生气离开,那她们孟家真就成千古罪人了。
“孟小姐不必担心!”范鹏举赶忙开口阻止道:“我只是……呕……骑马有些颠簸!”
他这十几年疯疯癫癫,身体损坏的严重,虽然有李无忧念经帮他调理身体,但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恢复的,刚才一阵快马加鞭的颠簸,感觉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。
“范先生,你不必替他说话,这小子就是欠教训!”孟冬雪横眉冷对道。
“姐,我冤枉啊!”
虽然孟世文极力躲避,还是不轻不重的挨了两巴掌。
此时李无忧画好了手上的符箓,放下狼毫笔,从屋里走出来,目光温润。
“大师!”
范鹏举挣扎着想要起身,李无忧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。
“不必着急,等我先念一段经!”李无忧微笑道。
“南无孔雀大明王菩萨摩诃萨!愿以此功德,回向法界众生,离苦得乐,疾病消除,身心安泰……”
随着经文念诵,一阵金色佛光将范鹏举笼罩,范鹏举顿时感觉浑身舒泰,难受的感觉全消,浑身充满了力量,轻松从地上站了起来。
不仅仅是范鹏举,连周围的几人,都受到影响,感觉疲劳全消,如同睡了一个好觉。
几人纷纷合掌,口称大师,神色变得愈发恭敬。
李无忧念诵的是《佛母大孔雀明王经》,最适合驱病消灾,据说修炼到高深处,更有起死回生的功效。
“大师,这是我连夜写好的佛经!”
范鹏举从地上起身后,小心的从怀里取出一本装订好的书籍,递到李无忧手中。
封皮上面写着‘安邦天宝篆’五个大字。
《安邦天宝篆》并非纯正的佛经,其中还融合了部分道教和民间的经典,具有护身通神、炼度济人、消灾驱邪等作用,同时还蕴含着安邦定国、天下太平的大愿力,通常是在祭祀,法事之类活动念诵。
“我原本也是想让你先把这本写出来,如今到是省事许多!”
李无忧将其收下,转头看向孟冬雪道:“孟小姐,麻烦你带范施主去见苏县令,就说贫僧向他举荐两个人!”
范鹏举听出了李无忧话里的意思,急忙开口道:“大师,你让我读书写字还行,太重要的事情,我可做不了!”
来的路上他已经听孟世文详细说过,知道血杀军即将攻城,而李无忧的地位也得到了苏县令的认可,说是左右所有人的生死也不为过。
这个时候李无忧向苏县令举荐他,那他必然会得到重用,可他前半生一心扑在科举上,对于排兵布阵,指挥调遣,根本一窍不通,万一苏县令对他委以重任,他实在承担不起。
“读万卷书,不如行万里路!你已经读过很多书,现在是到行的时候了!”李无忧笑着安抚道:“只要你用心去做,答案自然会出现在心里,更何况还有贫僧在后面,纵然出些纰漏,也无妨!”
范鹏举读了三十年书,积蓄早就已经够了,他缺的不过是一个机会,一个将他从剑鞘中拔出来的机会。
一个紫气盖顶之人,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。
“大师,我明白了!”
见李无忧这么说,范鹏举也不好再拒绝,只是心里还有点没底。
此时孟冬雪开口道:“大师,那另一个人呢?”
……
“你个没心眼的憨货!”
妻子拉着儿子,对刚从衙门回来的马有贵破口大骂道:“咱们自家都快过不下去了,你还往外捐钱?你以为自己是城里的大财主啊!本想嫁到城里跟你过好日子,结果你不是帮这个就是帮那个,现在更是把家底都捐出去,这日子没法过了,我现在就带着儿子回娘家!”
“这不是血杀军马上就要打来了吗?倾巢之下,焉有完卵,这个时候我们不出力,等打进来的时候想出力也没机会了!”马有贵拉着妻子耐心解释道。
“就你聪明?其他人为什么不去?你看看左邻右舍有哪一个去捐钱的?”
“他们不去是他们目光短浅,自私自利!如果人人都像他们一样,那谁来保护县城?谁来保护你们?”
“就你高尚!宁愿妻儿饿死了,都要帮别人!”妻子怒骂道:“嫁给你,我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!你别拉我,我要走!”
“你往哪里走!”马有贵严厉道:“现在人人都往城里躲,你偏偏往城外跑,不要命了!”
“要什么命?我们娘俩连饭都要吃不上了,你让我们要什么命?我回娘家起码不会饿死!你就跟着你的县衙过去吧!我在城里呆了这么多年,只见过县衙收钱,从没见过县衙往外吐钱,到时间饿死你,你别来找我们娘俩就行!”妻子硬气道。
“娘,我不想去姥爷家!”儿子抱着妻子的手,摇晃道。
“不去姥爷家,难道留下来跟你爹喝西北风!”妻子怒斥道。
“你怎么这么不可理喻?我什么时候饿到你们娘俩了?现在不是情况特殊嘛!城池若是破了,连命都要没了,你怎么还在意那点浮财!”马有贵苦口婆心的劝说道。
“我不可理喻?那你去天香楼,找个可以理喻的去!”
“你怎么又提这个,那是孟家公子邀请,所有人都去了,再说,以我的地位也就喝口酒罢了!”
就在夫妻两个在门口拉拉扯扯的时候,一群赶着牛车,挑着担子的村民,朝他们这里走来。
“爹!娘!大哥!你们怎么来了?”马有贵的妻子惊讶道。
“县衙发了告示,让我们进城避难,我们在城里也不认识什么人,只能来你们家了!”
“……”
妻子一时间尴尬的,不知道说什么。
还是马有贵先反应过来,邀请岳父岳母,还有这些七大姑八大姨,都到家里去坐。
“相公,咱们自家都不够吃的,现在又来这么多亲戚,该怎么办啊?”家丑不可外扬,妻子也不再闹了,只是为粮食发愁。
“放心了,县衙已经说了,会给进城的所有百姓发放粮食和物资,你先在家照看他们,我去县衙问问!”
马有贵这边还没动身,一个四方脸的官差,骑着快马,就到了他们家门前。
“陈哥,你怎么来了?”
马有贵急忙迎上去,帮忙牵马。
县衙有三班六房,其中三班分别是皂班、快班、壮班,皂班是由穿黑衣服的皂隶组成,供知县使役,主要负责衙内值堂、跟随主官出巡廓清道路、仪卫看守、出庭行杖等。
快班分为“马快”、“步快”两种,主要供州县官奔走驱使、侦缉密探。平时负责巡夜,有事则执行传唤、拘捕,也经常被派往乡下催征赋税。
壮班是从民间挑选的身体健壮的壮丁,用于守卫城堡,守护仓库、监狱,护送、押解过境银饷、人犯等。
马有贵就属于三班中的壮班,眼前这位陈大哥,就是他的直属上级,壮班的两个副班头之一。
曾经在县城大门抓李无忧的赵班头,则属于快班。
“老马,你可以啊!深藏不露啊!”陈班头拍着他的肩膀笑道。
“陈哥,你这话我有点听不太懂啊?”马有贵疑惑道。
“你这家伙怎么还跟我打起马虎眼了?好了,时间紧,我就不跟你说废话了!刚才孟家四小姐去县衙,向县令大人举荐了你,大人让我立刻召你过去,恐怕是要委以重任,你小子是要飞黄腾达了,以后可别忘了哥哥!”
“啊?!!”
马有贵一脸的懵逼。
他根本不认识孟冬雪,对方莫名其妙为什么要举荐他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