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毯很厚,一点都不疼,她却委屈得掉下眼泪。
特意为他穿上的高跟鞋,不合脚,也不合她的审美,只因为他喜欢。
他真的喜欢这样的鞋子吗?
不,他喜欢的是成熟妩媚的尹素。
东施效颦,她怎么那么可笑啊?
擦掉眼泪,手机亮了一瞬,点开便瞧见了蒋兆深发过来的短信。
临时有应酬,下周再去看你,早点睡,乖
乖?
她嘲讽的盯着那个字,仿佛要把手机看穿。
现在让她乖?
早干什么去了!
退出聊天框,白雪年立即去翻朋友圈,弹出来的第一条,便是尹素发的。
红酒鲜花,美食美景,外加一只男人的手。
那只手上戴着一块男士腕表,表是白雪年送给蒋兆深的生日礼物,他一直戴着……
这就是成年男女的心照不宣?
应酬两个字,还真是万能都借口呢。
呵。
白雪年眉目冷冽的从地上爬起来,踢掉不合脚的高跟鞋,赤着脚走进浴室。
放了满满一浴缸的冷水,毫不犹豫的,穿着裙子躺了进去。
她的人生从认识蒋兆深的那一天开始,就没有乖这个字了。
是他自己说的,不用乖,她只是听他的话罢了。
……
烛光摇曳,音乐款款,窗纱朦胧,气氛恰到好处。
尹素举起手里的酒杯轻尝了一口,唇瓣都被染上了一丝魅惑,桌下女人白皙的腿过了界,无意的碰了下男人裹着西装裤的长腿,暗示意味十足。
蒋兆深唇角含笑,姿态闲适的看着她,“你喝醉了。”
“嗯,是醉了。”尹素痴笑一声,红唇勾勒出妩媚,“酒后吐真言,蒋先生……今晚就别走了吧。”
蒋兆深撩起唇角,漫不经心的笑着说,“就算我留下来,也不代表什么,这点你应该清楚。”
“我清楚,但我不在意。”尹素痴迷的看着英俊矜贵的男人,良久,起身离开座位。
绕过餐桌,女人细长的手指挑逗的抚上男人的手臂,然后是肩膀,然后在他耳边吐气低语,“兆深,留下来吧,嗯?”
她凑近了,蒋兆深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,淡雅的幽香,很有品味,可惜……他不喜欢,甚至有种败兴感。
他扯开女人的手臂,端起红酒品尝,“去洗个澡吧,我不太喜欢香水味。”
“好。”精心准备的香水被嫌弃,尹素一点都不介意,成年人之间,有些话不用说得太直白。
但他愿意留下,这对她来说,简直是太惊喜了。
八年了,她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,太不容易,历时数年,乃至愿望即将达成的时候,她居然还会觉得紧张。
紧张到朝浴室走去的脚步,快到跟平时端庄的形象大相径庭。
搁下酒杯,蒋兆深看向窗外,表情寥寥,意兴阑珊。
愿意在他身上花八年时间的女人,不管目的是什么,有这样的耐心……给一个机会又何妨。
爱情什么的,太虚无缥缈,也不实际,他只追求舒适度。
但他这些年没有女人,也并不是没有让他舒适的对象出现,工作和白雪年,他实在是分身乏术。
此时此刻……或许只是寂寞。
白雪年长大成人,再也不是蜷缩在他怀里,像猫儿一样的孩子。
怅然若失之后,寻求慰藉是人之常情。
为什么会怅然若失?
男人英俊的脸上浮起一丝晦暗复杂。
蒋兆深无法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,或许……吾家有女初长成,这句话最能概括他的心境。
烦躁的心境。
搁在桌上的手机突兀的响起,打破了这个寂寞的夜,也打破了他的烦躁。
蒋兆深花了三十秒接电话,然后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就起身离开了。
他甚至没有跟还在洗澡的女人打声招呼。
因为没有必要。
尹素洗完澡,穿着精心准备的睡衣走出卧室,迎接她的,只有桌上冷却的美食,和半杯残酒。
热情冷却,她脸色有些苍白,但却并没有因此失去了理智。
她给蒋兆深打电话,对方很快接了,低沉的嗓音隔着电话,旖旎全无,“小白发烧了,我回去一趟。”
简单的一句,算是解释,但没有半点歉意。
是了,他们之间,她是主动追求的一方,他看着心情偶尔施舍,这样不对等的关系,自然是不会有歉疚之类多余的感情。
对此,尹素早已习以为常。
挂断电话,尹素坐回之前的位置上,将冷掉的食物慢慢吃掉。
男人的离开,她并不意外,但却很难不被影响心情。
庄园里养着的那只小恶魔,总有办法破坏她的好事。
只可惜了这样好的机会,这样好的夜晚。
发烧了?
呵。
尹素吹掉桌上的蜡烛,唇角勾着笑,双手合十,诚心许愿。
许愿那只小恶魔能发烧烧死在今晚。
……
凌晨两点,车子的引擎声在别墅里响起又熄灭。
蒋兆深行色匆匆的走进别墅。
一进门,就皱眉问门口的佣人,“小白怎么样了?”
佣人表情有点闪躲,“小姐……”
蒋兆深换好拖鞋,皱了下眉心,“叫医生了没有?”
“……没有。”佣人急忙补充,“小姐不让叫医生。”
“胡闹!”
低低沉沉的声音回荡在别墅里,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。
佣人低垂着脑袋,支支吾吾的传递着白雪年的话,“小姐说……小姐说,反正蒋先生也不关心她,让她自生自灭算了,谁要是给医生打电话,她就把生病的事赖到谁的身上。”
“那就由着她生病?”
蒋兆深眼底掠过一丝寒意,说完这句话已经抬腿朝楼梯走,连背影都散发着不悦,“去叫医生!”
“是,蒋先生。”
整栋别墅的人,大气都不敢出,手忙脚乱的联系家庭医生。
蒋兆深并未过多的苛责佣人,因为他完全了解小姑娘折腾人的手段,家里的每一个人,从佣人到保镖,甚至是他,也都时常被她折腾得叫苦不迭。
今晚……是他不好。
他爽约了。
他确实是故意的。
有些事,即便没有说破,他也不是毫无察觉。
十八岁的少女对一个男人毫不设防,这便是最大的危险。
察觉到这种危险,才是他准备疏远她的唯一理由。
但是,即便他不能来,她也不该做伤害自己的事。
蒋兆深深邃的眼底铺陈出一丝无奈。
这些年他忙着在商场开疆拓土,没有多少时间陪着她,所以几乎对她的要求百依百顺,养得她确实有点无法无天胆大妄为。
上了二楼,站在卧室门口的罗风冲他颔首,“蒋先生。”
蒋兆深稍作停顿,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
罗风低着头,如实汇报,“白小姐偷偷泡冷水澡,所以才受了风寒,她……回卧室前问了你跟尹秘书的事。”
“罗风,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。”
蒋兆深推门往里走,进去之前,丢下一句话,“自己去领罚。”
罗风垂下脑袋,“是,蒋先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