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跟魏泽是娃娃亲,但他不爱我。
他跟别人出双入对,我在家安分守己。
他飙车喝酒到凌晨,我半夜去接他回家。
他绯闻传得震天响,我在媒体面前给他兜底。
直到某天江延回来了,我去找魏泽退婚,一向风流薄情的他疯了——
「祁瑰,你把我当替身,为什么就不能一直当下去?」
1.
「哥,你这么玩,嫂子真不管你啊?」
包厢里,男男女女聚在一起,酒香混杂了香水,恰到好处的音乐发酵了气氛,以至于人都有些飘飘然。
我推门进去的时候,正好听见魏泽漫不经心地回答:「就她?」
「也是,祁瑰太乖了,不是哥你喜欢的类型。」
「魏泽。」
我是在这时候叫他的。
魏泽懒懒地躺在沙发上,我站在他身后,淡淡地睨了一眼刚刚说话的人。
轻飘飘地,又带着警告。
那人噤了声,喝了口酒。
场子安静下些许,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落在我身上。
他们只敢背地里议论议论。
毕竟我可不是魏泽的舔狗,我是他从小到大的未婚妻,门当户对的未来夫人。
「怎么来得这么快?」
魏泽并没有因为刚刚的谈话被我听见而有什么波动。
相反,他一贯不把我当回事。
「你可以再玩会儿,」我走过去,在他身边坐下,「我等就是了。」
他笑意更深,弯腰给我倒了杯酒,「喝一杯试试?」
我拿起来,一饮而尽。
魏泽的眸子里闪过诧异:「你会喝酒?」
可下一秒我就咳嗽起来。
他哈哈大笑,拍着我的背给我顺气:「不会就不会,硬装什么?」
我垂眸,眼神落在那个酒瓶上。
真不愧是最像他的替身啊。
连喜欢的酒,都一模一样。
2.
酒过三巡,他们玩得更大。
我坐在角落,摸着包里那张泛黄的旧照片,看着魏泽发呆。
他的手捏着酒杯,骨节分明,修长好看,姿态懒散。
某一个时刻,跟照片上的人重合上了。
下一秒,他抬眸看过来。
「看我看得这么认真,」魏泽轻轻往我这儿靠了靠,低声,「还说不喜欢我?」
他眼神里的深情,倘若没有配上身边另一个女孩,会更真。
我偏了偏头:「我也没说过不喜欢吧?」
毕竟,这么完美的替身,听话一点,谁不喜欢?
魏泽笑了笑,侧头跟那个女孩耳语。
场子上的气氛因为我的到来有些怪异。
正牌未婚妻坐在旁边,他也敢跟别人明目张胆地调情。
以至于我听见了些许他们的私语:「魏泽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,也只能在我们面前拽一拽了。」
我歪了歪头,并不在乎。
魏泽最像阿延的,就是侧脸了。
毕竟,他们可是沾着血缘关系的表兄弟呢。
包厢门开了,进来一个服务生。
我恍了恍神。
他,很像江延。
在他弯腰放酒的时候,我清楚地看见了他脖颈处的一块黑色胎记。
江延也有!
可江延不是已经死了吗?
死于雪崩,我连夜赶过去找了三天三夜,连尸骨都没找到。
不等我反应过来,那个服务生已经出了包厢。
而我猛地站起身来,抬脚就追上去。
「去哪儿?」
可比我更快地,魏泽捉住了我的手腕。
他双眸沉沉:「这么着急的样子,是看见谁了?」
3.
那一瞬间,我甚至以为他发现了我喜欢江延的秘密。
毕竟在人前,我们从未说过话。
只有人后,我才会和他亲昵。
他总是抱着我喟叹:「什么时候才让我转正?」
我垂眸:「现在还不行。」
因为江延,是我妈初恋的儿子。
那会儿,我妈跟她的初恋重新好上了。
高高在上的祁家夫人,跟江家入赘的女婿偷了情。
而作为她的女儿,京城的大家闺秀,也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江家最不受宠的儿子,她初恋的亲生儿子。
如果被她知道,后果不堪设想,起码当时还需要仰仗家里,跟魏家还有婚约的我,负担不起。
我常常打着去见魏泽的幌子,偷偷跟江延待一会儿。
他喜欢把我压在魏泽的房间门上接吻。
一边吻,一边问我:「怕不怕表哥突然推门进来?我的好嫂嫂。」
那几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。
也是我最不想,在和他待在一起时听见的称呼。
所以我青涩地回吻他:「……有种你成为江家的继承人,我毁了婚约嫁给你。」
他怎么回答的呢?
哦,他没有回答,只是更加用力地回应了我。
「……如果你做得到。」
……
「祁瑰,说话。」
思绪回笼。
眼前还是一片灯红酒绿,恰好放完一曲,包厢内有刹那的安静。
见我不说话,有人开始解围:「啊呀,哥,咱们再喝一杯,嫂子想干啥就随她去吧。」
「是啊,哥你喝高兴了,嫂子可无聊着呢。」
魏泽眸子眯了眯。
我挣脱开他的手,说道:「我有点事,你先玩,我等会回来找你。」
说完,也不给他拒绝的余地,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。
我总感觉,魏泽,越来越不听话了。
4.
我跑出去的时候,那个服务生已经没影了。
这让我很烦躁,假如不是魏泽拦住我,我已经追上去了。
虽然不知道追上去能干什么。
人死不能复生,我明白的。
但是,如果一开始江延就没死呢?
他是个人精,我不信他甘心就这么死了,江家连葬礼都草草了事。
我更不信,他甘心,让我嫁给别人。
于是我打算去前台问问。
「你们这儿……有没有一个,脖子上有胎记的服务生?」
话音刚落,大厅就传来一阵嘈杂。
有几个汉子追着一个服务生跑了出去,嘴里叫骂着。
我瞳孔骤缩,是江延!
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。
他们转角进了巷子,我听见了肉体落地的闷响。
「跑啊!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!」
那汉子眼见着就要踹上去。
下一秒,我丢下包,抄起路边的酒瓶子就狠狠砸上了他的后脑勺。
气氛静默一刹。
另外两个反应过来:「靠!哪来的女人?」
「妈的,弄死你!」
汉子慢慢抹了一把后脑勺,全是血,我朝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江延喊:「快走!走!」
他们很快就把我围住。
巷子里太黑了,以至于我看不见他的神情。
但我能看见他明显的迟疑。
我又叫了一声:「江延!跑!」
我知道,这不是个合适的见面时机。
他转身的时候,几个汉子已经向我靠近。
我咬牙想跑。
「嘭——」
身后却突然甩出来了一个瓶子,直直砸中了一个汉子。
魏泽拿着根路边捡的水管,声音冷厉:「欺负谁呢?」
几个汉子暗骂一声,冲了上来。
而我被他护在了身后。
巷子里的打斗声让人听得胆战心惊,我几乎是跪坐在地上,颤抖着指尖,摁通了报警电话。
5.
医院的消毒水味充斥了鼻腔。
魏泽闭眼靠着长椅养神,我从他的肩上悠悠转醒。
「醒了?」
他也睁开眼,鼻梁上还有一道浅浅的伤痕。
我嗯了声,退开些距离:「没有压疼你吧?」
「没有。」
我看了看时间,凌晨三点多了。
想着魏泽一直在喝酒,我问:「你饿不饿?要不要我去买点面包垫垫肚子?」
他没说话,我就默认了,起身打算出去。
可才走开两步,他忽然叫了我的名字:「祁瑰。」
我回头:「怎么了?」
接着,在看清他手上的东西时,我怔住了,大脑一片空白。
魏泽的指腹摁了摁那张泛黄的,被我触碰过千万遍的,江延的照片,问:
「你的包里,为什么会有他的照片?」
我曾经想象过很多遍,我跟江延的事情被他发现的情景。
也想过他会是什么反应。
但我唯独没想到,魏泽会直白地问出来。
「一张照片而已,有什么好稀奇的。」
我尽量克制住自己心虚的颤音,维持住面上的平静:「好像是有一次玩游戏,我输了,得在包里放他的照片一个月,结果放着放着就忘了。当时你不是知道吗?」
魏泽皱了皱眉。
我知道他不记得。
虽然真的有这回事,但当时的他在另一边聊天,我故作姿态地侧头叫他:「我输了,得抽大冒险。」
而他压根没注意这边,敷衍地点点头:「那就抽。」
得到他的首肯,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。
江延把照片递给我的时候凑过来低声笑了笑:「这下满意了?」
我挑眉:「当然。」
毕竟那时候我可是管他要了好久都不肯给我的。
只是游戏结束后,我还是魏泽那个乖巧不得宠的未婚妻,他也还是那个众人嫌弃的入赘女婿的儿子。
后来雪崩,我才庆幸,幸好,照片还在。
因为我不会容许自己忘掉他。
6.
魏泽最终接受了我的说辞,将照片还给了我。
我摸着那张薄薄的相片,只觉得安心了许多。
照片上的江延,还是那副青涩好看的样子。
我默默地收起来,犹如珍宝。
其实魏泽风流也是有好处的,就比如,他常常不在家。
这让我逮住了机会去找江延。
我敢确定那天那个就是他,他不仅没死,还隐藏了身份回来,就如我所说,他不会甘心就这样结束。
江延不在会所,经理告诉我,他平常晚上都在酒吧打工,于是我就去了。
这是个地下清吧。
门口的灯牌低调,入口也不怎么起眼。
推门进去,正唱着舒缓温柔的小情歌,男男女女,几几成群,或聊天或喝酒。
而我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,台上那个低头弹唱的身影。
灯光下,江延的轮廓模糊了,声音却尤为清晰。
他在唱歌。
一旁有人在议论他。
「这个驻唱是什么时候来的?唱得真不错。」
「没多久吧,不过人长得帅,不少姑娘冲着他来呢。」
「他只有周末晚上在,平常也找不到人。」
我一边听着,一边拨开人群往台子走。
正好一曲终了,江延抬头了。
四目相对的一瞬间,我清晰地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,刹那间心口翻涌起强烈的情绪。
那可是江延啊,我爱了那么多年,又在雪崩后以为死了,再也没见过的江延。
来之前,我设想了无数相见的场景。
我往前走了两步:「江……」
可他率先移开了视线。
接着,抱着吉他两三步就下了台,隐没进人群。
我唇角的笑意僵住,接着急急忙忙地跟上去:「江延!」
可人太多了,我根本找不到他。
于是我去了吧台,随便点了杯酒,问:「你们的驻唱一般下了台都去哪儿?」
那酒保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:「姑娘,你说宋望就行,不用这么打听,那小子心高气傲不理人,挺多人看不惯他的,你还是别去了。」
「不是,我……」
「啧,又是一个找他的。」
身旁不知何时来了两个汉子,一个寸头一个戴帽子,两人阴阳怪气道:「哦,小白脸嘛,一看就是软饭相,难怪招你们小姑娘喜欢。」
「那可不,放我们这儿,真晦气。」
我面色冷了下来:「那不比背地里议论人的正气多了?」
寸头汉子眉头一皱:「咋?还没勾搭上就替好情郎说话了?呦,八字都还没开始写呢,你算什么?」
「我是他女朋友。」
几轮下来,我已经摸清楚了,宋望是江延打工用的名字,但他不想见我。
周围人看不惯他也不了解他,我得想个法子把他逼出来。
两个汉子一听,来劲了,出口越发低俗,甚至还想对我动手。
我一边忍着不适躲,一边用余光搜寻江延的身影。
我就不信他忍得住。
「欸,妹子,宋望那小身板不行,要不咱们……」
不出我所料,汉子朝我伸出手的那一刻,一杯酒就直直泼了过来。
下一秒,我的手腕被人攥住,连人被拖着跑:「走!」
寸头汉子叫骂着追上来:「宋望,你有种别让我逮着你!」
7.
江延一路拖着我跑。
因为体力不行,我没跑多久就气喘吁吁。
但当视线落在他紧攥着我手腕上的手时,体温传过来,我又觉得心里暖暖的。
这是江延啊,我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。
越过了两个楼梯,身后脚步声渐渐消失了。
而我逮着机会,猛地上前冲,抱住了江延的腰。
他没站稳,我们双双往一边重心不稳地倒去。
「唔哼。」
江延后背撞上墙,可掌心却下意识护住我的后脑,我埋在他胸膛前,声音里的欣喜显而易见:「别装了,我知道是你。」
「江延,只要你没死,不管变成什么样我都认得出你。」
我听见他轻轻地嘶了一声,接着,又是一声极其轻微的叹息。
「我知道。」
走廊的角落里,我紧紧抱着他,江延没说话,但也没推开我,就这么任凭我抱。
半晌,我才松开些许:「为什么不回去?」
他的眼睛缓慢地眨了眨:「回哪儿?」
「江家。」
他沉默了,就像我猜的那样。
「既然回不去,为什么不来找我?」我问。
「没必要。」
我心一紧:「什么没必要?为什么没必要?」
江延的眼神不曾落在我身上,而且很空的,没有聚焦。
他忽地轻笑了一声。
「来找你,当场给魏泽戴绿帽子?」
「……」
我忘了我已经跟魏泽住在一起的事情。
但江延知道,就说明,他最近一定接近过江家。
「江延,」我问,「你想做什么?或者说,你正在做什么?」
「关你什么事?」
他这次答复得很快。
「祁瑰,江延已经死了,你们结束了。」
我一怔:「你什么意思?」
「我的意思就是,让你忘掉江延,」他这次低头了,眼神里是我从未感受过的冷漠,「你们,翻篇了。」
「不,不是,江延,你肯定……」
「够了。」
「听说你下个月订婚,我提前祝你下个月订婚快乐。以后别再来了。」
8.
订婚典礼那天早上,我大清早就被弄起来,麻木地走流程。
魏泽推门进来的时候,我妆刚好画完。
对着镜子,一张漂亮精致的脸配着冷漠的表情,像个木然的洋娃娃。
「我的未婚妻真好看。」
魏泽的手搭在我的肩上,一旁的化妆师笑着回答:「是啊,少爷真是好福气。」
我自始至终一言不发,脑子里全是江延。
以及他那句,我们翻篇了。
为什么翻篇了,凭什么翻篇了?
他到底想干什么?
他怕了吗?那怎么不见得以前把我压在魏泽房间里接吻的时候怕?
「表情这么臭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抢婚了。」
回过神来,魏泽的指尖已然游离到了我的唇。
我微不可查地退了退,搪塞道:「没睡好而已。」
「哦,差点忘了,我的未婚妻有起床气呢。」
他的语调很慢,透着一股子懒散。
而「未婚妻」那三个让我最不爽的字咬得很重。
我从镜子里跟魏泽对视,假笑得滴水不漏:「放心,对你不会有。」
订婚典礼很快就开始了。
我下楼的时候,草坪上已经零零散散站了很多人。
白色的桌子椅子,白色的捧花,白色的裙摆。
真是一尘不染。
但偏偏使用它们的,今天的未婚妻,早就跟别人有染了。
「祁小姐真是漂亮啊。」
「也不看看魏少什么级别,养得多好。」
「提前祝两位新婚快乐,百年好合。」
魏泽的手扣着我的腰,手指不安分地摩挲着:「感谢各位的到来。」
我还是那副礼貌而冷淡的笑容:「谢谢。」
这样看,真是一对模范夫妻。
可偏偏,我的视线在触及到一个黑色身影时,瞳孔猛缩。
江延。
9.
「父亲母亲在屋里,待会就过来了。」
魏泽微笑着应付客人,侧头看了看心不在焉的我:「祁瑰。」
我回神,可视线还是紧紧地锁在人群的那边。
黑色衣影消失,明明只是一秒,就不见了。
仿佛刚刚只是我的错觉。
但我不信,今天是我的订婚典礼,江延还能沉得住气。
「祁瑰。」
魏泽沉声,带了些警告的意味。
我逼着自己收回视线,挤出一个笑:「怎么了?」
客人差不多都进了大厅,目前只有我们两个人,他的眼神却没什么温度:「怎么又走神了?」
「都十点了,还在起床气?」
我心跳刹那加速,但还是装得很好:「有点累。」
「那要不要去休息?」
魏泽倾身靠了过来,搂在我腰上的指尖却缓缓往上:「我带你回房间?」
我身子一僵:「……我可以自己去。」
「今天这么多人都在,怎么这么不给面子?」
他的吐息喷在我耳边。
我只觉得越来越不自然。
鼻尖离得越来越近,魏泽那双好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。
而下一秒,我撇开视线。
不偏不齐,看向了大门。
门口,那个黑色身影越来越小,走得越来越远。
「我先回房间休息了。」
我猛地推开了魏泽:「抱歉。」
……
订婚宴后,宾客离开。
我坐在后院,随意穿了一条白裙,领口松松垮垮。
酒香在空气里飘忽不定,摇摇晃晃的是手里的红酒杯,一杯又一杯。
脚边堆了几个空酒瓶。
我的视线已然涣散,连来者是谁都没分清。
只是看见了他身上的黑色衬衫,和挽起的袖子下有力的小臂。
我意识迷离:「……你回来了?」
魏泽不说话,只是夺过了我手里的酒杯,一把将红酒泼给了一旁栽种的玫瑰。
红玫瑰,就像刚刚满酒的杯子。
我两条细白似藕的手臂还抬在空中,晃悠着:「抱。」
他迟疑了。
但也仅仅只是一秒,就俯身熟练地抱起了我。
只是熟练的是这个动作,而不是抱我。
身子腾空,摇摇晃晃地往卧室走的时候,我喟叹着抱住了他的脖子。
「真好啊……」
「为什么你不是他呢……」
魏泽的脚步停住。
可我的眼神已经向他证明了,我醉得不轻的事实。
只是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一般,我才听见了他的回答。
「……为什么,不能是我?」
10.
我又去了那个清吧。
只是这次没有那么幸运了,江延不在。
不仅不在,还辞职了。
「姑娘,要我说,放弃吧,前几天宋望刚被人找了麻烦,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好人。」吧台的调酒师这样劝我。
我摇了摇头:「谢谢,我心里有数。」
江延又被人找麻烦了。
而我开始调查,那次雪崩背后是否存在的隐情。
我记得当时去雪山找他时的情景。
形形色色的人,医务人员、救援队、家属,无一不都对我多看几眼。
当时的我已经熬了两天,跟着救援队去找人,所有人都在劝我别去了,算了,人死不能复生。
但我不信,还是执拗地去找。
这时我听见了我所住的,也是江延当时住的酒店扫地阿姨们的闲聊。
「那姑娘要找的小伙子可俊,啊呀,是我我也接受不了哦。」
「是呢,小伙子人也不错,我推卫生车,他还要帮一帮我。这么好的人,怎么就遭了这种事?」
「行了行了!别讨论这个了,你们忘了那天经理说的了?都去干活了!」
另一个主管过来,打断了她们。
但我却埋下了疑虑。
为什么,不让讨论一个遇难的顾客?
除非,上面发话了。
……
因为没事做,我又在清吧里待了会儿。
调酒师开始跟我唠嗑。
「宋望长得的确俊,来这儿半个月,看他的姑娘都能排对面去了,」他说,「你也是之一?」
我歪着头,喝了口酒,样子有些漫不经心:「早就说过了,我是他女朋友。」
调酒师才不信呢:「骗哥们可以,骗自己不行哈。」
「切。」
我摇了摇手里的酒,冰块碰上杯壁,声音清脆好听,让人思绪稍微聚了聚。
「你不信,难道你和他很熟?」我状似无意地套着话。
调酒师没那么多心眼子,回答得爽快:「先不说他有女朋友这事儿几个人能信,我倒是和他关系还不错。」
「一开始宋望不是自己来的,是老板带过来的,听说是昏倒在咱们门前,老板大发善心,知道他没工作没去处,收留了。」
「他这人啊,挺神秘的,独来独往,我跟他牵扯上,是那天他带了一身伤回来,搽药都费劲,我们都住这儿,瞧着他可怜我就帮他了。」
我的注意力一直落在「一身伤」上面。
我想起来那天第一次碰见江延,他也是被几个汉子追着。
后来我调查,那几个汉子都不是普通人,都是有案底的。
并且,最近,跟江家和魏家的人,都有联系。
喝完了酒,我坐在吧台前发呆。
坐的位置还是江延常坐的。
江延喜欢烈酒,我也一样。
上次在魏泽面前,装的而已。
每次喝酒,都会让我想起曾经,酒的香甜与唇舌交缠的潮热,跟江延的曾经。
发了一会儿呆,我决定先回去。
反正江延不肯见我,我待在这儿也没办法。
可刚没走出几步,小臂忽地被人攥住。
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「你怎么在这儿?」
魏泽抓着我,声音淡淡的:「一个人过来,是在找谁?」
11.
魏泽开始频繁地带着我出入各种场合。
除了他的聚会,更多的,是公开露面的晚宴之类。
我被迫做出假笑,扮演着花瓶,听着他言笑晏晏地介绍我:「这是我的未婚妻。」
我想起那天在清吧碰见他时,他淡淡地问我:「大家伙都说这儿有个长得巨帅的驻唱,你也是来看的?」
不等我回答,他又状似无意:「他长得跟江延挺像的。」
那时的我捏紧了指尖,答:「是啊。」
「所以来看看,正好要走了,就一起回家吧。」
……
类似的场合越来越多,魏泽身边的莺莺燕燕却少了。
所有人都觉得我熬出头了,熬到了浪子回头,用了迷魂汤让魏泽越来越爱我。
可他们不知道,魏泽越这样,就越让我发疯地想念江延。
他们的侧脸、声线、一些生活习惯,都出奇地相似。
我总是盯着他发呆。
嘴里叫着魏泽,心里想着江延。
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,在做什么,会怎么样。这让我越来越魂不守舍,忽略身边的一切。
以至于魏泽的爆发,变得理所当然了起来。
那天只是一个很平常不过的聚会。
巧的是,聚会地点还是那次,第一次遇到江衍的地方。
我的注意力全程都在进来的服务生身上,生怕错过了分辨出江延的机会。
这天包厢的灯比往常更暗。
我不得不更加仔细,却还是看不见他们的脖子,无法确认。
直到我看见一个身形很相像的,这让我下一秒就站了起来:「我去下洗手间。」
魏泽嗯了声,看起来是毫不在意的样子。
可等我追了出去,服务生又消失在了曲折的走廊里。
于是我凭着记忆把这里走了个遍,又去打听了下江延。
那边给出的回答是最近在裁员,不清楚他还在不在。
于是我只是继续在这里转转,碰碰运气。
结果经过洗手间时,我碰上了魏泽。
他有些醉了,眼尾泛着红,低垂着眉眼看过来,样子跟江延在某一瞬间再次重合。
「来扶我。」他说。
我顿了顿,走了过去。
魏泽几乎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上来。
看见我支撑不住也不管,直到我被他整个压在了走廊墙壁上。
「起来……」
我被他身前的阴影笼住,他身量太高,我只到他的肩,毫无反抗的力量。
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混杂了带着酒气的冷香,侵略性强得我已经觉得无法呼吸。
偏偏魏泽还在靠近。
我退无可退,脊背抵住墙,偏头:「这里人多,别乱来……」
「那怎么在家里也不见你准我乱来?」
魏泽掐住了我的下巴,不准我躲。
气氛瞬间变得暧昧,毕竟虽然是未婚夫妻,但我一直恪守男女界限,不与他有过多肢体接触。
这样的亲密,头一次就已经让我无法应付。
因为,这下我无法代入江延了。
江延不会让我抗拒,只会更加吸引我。
但魏泽不一样。
不同于江延的内敛,他是锋芒毕露,带着侵略性的。
就像此刻。
他狼一样的眼睛盯着我,像下一秒就要将我拆吃入腹。
「祁瑰,」魏泽低声唤我的名字,「订婚典礼过后,未婚夫妻的名头就坐实了。」
我嗯了声,目光躲闪。
「那这都不让亲,什么时候让亲?」
接着,他咬了咬我的耳垂,轻声:「还是说……不让我亲?」
12.
周末照例回祁家。
但不同的是,这次魏泽没有陪我一起回来。
母亲脖子上多了条项链,我认出是前段时候拍卖会上她那位江家的初恋拍的。
明面上是礼物,私底下是定情信物。
「魏泽怎么没过来?」她问这事儿时,眼神不辨喜怒。
我猜得到她不悦,依旧说:「他忙。」
「忙?」
母亲冷笑一声,拿出手机点了几下,调出了一张照片。
照片上,赫然是魏泽跟他的狐朋狗友正在会所玩乐的场景。
他果然忙,忙着拈花惹草。
「前段时间都说你们感情变好了,现在怎么回事?」
「连男人的心都拴不住,还能拴住魏家?祁瑰,你怎么那么无能?」
我低头,装出那一贯的乖顺模样:「我会努力的。」
母亲没有立即回答我。
忽然,我手中一凉,多了盒什么东西。
「既然拴不住,就生米煮成熟饭吧,」母亲慢条斯理地拨弄着她新做的指甲,「毕竟你还是继承了我这副相貌的。」
「不行,还没有结婚……」我用理由搪塞,咬紧了牙关。
「你也知道还没有结婚!」
母亲却突然来了爆发:「八字还没一撇,就放着他在外面风花雪月,是不是还要等他领个私生子回来和你争财产才好?」
「祁瑰,不要忤逆我。」
她的眼神是一贯的冷漠。
但我下一秒就狠狠将那个小盒子砸在了地上。
「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,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。」
我忽地笑起来,接着一脚踩上去:「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是很像的。」
「毕竟,你勾搭了江家的入赘女婿,我勾搭了他儿子。」
「你和他悄悄约会的时候啊,我也在呢。」
13.
我被关起来了。
母亲暴怒,把我锁在了房间。
「没用的,」我还是那副执拗的样子,「我要退婚,我不会和魏泽结婚的。」
「你以为你是谁?没了祁家你还能这么高高在上?祁瑰,我告诉你,我养你这么多年,不是让你忤逆我的。」
「那你就不怕我把你和那个男人的事情公之于众?」
「那你就试试!你的翅膀有多硬!」
直到母亲把门摔上,我内心也平静异常。
反正魏泽已经发现我对江延的不对劲了。
要不然,他怎么会故意让我一个人回祁家,又故意发朋友圈。
母亲还没收了我的手机:「那就好好在家待着,待到结婚,反正祁家养你这么多年,不差这么一会儿。」
我躺在房间的大床上,翻着相册。
曾经有江延的相册。
这个房间里,其实有很多回忆。
比如他送我的礼物,顺手给我折的花,工作时随手写下我名字的纸张,等等。
那天订婚典礼后,我彻底没了他的消息。
现在的状况,也很难解脱了。
我开始思考逃婚的可能性。
不知道过了多少天,某天我从堆满设计稿的床上醒来时,听见楼下有人说话的声音。
这里很久没有人来过了,自从上次母亲把我关在别墅。
我推了推房间门,不出意外是锁上的。
于是我走到了阳台,往下看去。
众人的簇拥里,那个身影尤其惹眼。
我霎时捏紧了拳,心跳跳得飞快,呼吸都快要难以控制。
他还在跟母亲,跟几个亲戚侃侃而谈。
而下一秒,抬眸,与我四目相对。
我眼前模糊了,咬了咬唇,勾出了一个或许很难看的笑容,轻声道:
「江延,你回来了。」
14.
母亲没有发现我站在阳台上。
他们所有人都在围着江延说话。
我直觉其中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。
而江延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,戴着副银丝眼镜,姿态游刃有余。
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出,他是他们巴结的中心。
谈话结束,众人散去,我再回到阳台时,院子里已经只剩下江延了。
他原本低着头,不知道在想什么,却又心有所感似的,在我出来的那一刻抬了头。
我抓着阳台栏杆,张唇想说些什么,却不知道该从何谈起。
倒是他先开口了:「好久不见,祁小姐。」
祁小姐。
他的声音清淡而疏离,让我难以将他跟从前那个,耳鬓厮磨时叫「嫂嫂」的江延联系起来。
我咬唇:「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?」
江延垂眸:「我只是过来打个招呼,作为江家的继承人之一。」
继承人?
我忽然什么都明白了。
「你不肯见我,让我离你远点,就是因为这些吗?」
他偏了偏头:「作为表哥的未婚妻,这是很正常的吧?」
「江延!」
我不信他的淡然:「我毁婚了,我要逃婚。」
「当初你说的,如果我做得到……」
「祁瑰,别这么较真。」
江延侧头,没有看我:「过去的事,就让它过去吧。」
「我不信。」
「江延,你如果真的甘心,为什么不敢看我?」
「祁瑰。」
这次叫我的,不是江延。
而是身后,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间的门被打开了,走进来的,是许久未见的魏泽。
他的神情不辨喜怒,沉着步子向我走来,将我圈住。
江延就在楼下。
而魏泽已经掐住了我的下巴,转过去,下一秒狠狠吻了上来。
那一瞬间,我大脑空白。
15.
我推不开。
魏泽没有闭眼,眼神落在我推在他胸膛的手上时轻道:「是不让我亲,还是不让我在他面前亲?或者说,只给他亲?」
于是我的手松了,任凭他掠夺。
一吻结束,我微微喘息着,侧头看下去,江延已经走了。
门外响起车子开走的声音。
我愣怔了。
魏泽的指腹缓缓摁过我的唇角:「第一次接吻?呼吸都不会了。」
他眨了眨眼:「还是说,分心了?」
我咬唇:「我当然没有你熟练,毕竟是花名在外的魏家太子爷。」
我看见他唇角的星点笑意冷下去:「祁瑰,你现在更应该猜猜,你刚刚跟江延说的话,我听见多少。」
「听见了又怎样?」
我破罐子破摔:「魏泽,我不爱你,你看不出来吗?我愿意跟你待在一起只是因为你和江延是表兄弟,长得像而已。」
「你就那么喜欢他那个懦夫?」
魏泽的声音彻底冷下来,他一把捉住了我的手腕:「你没听见他说的?嫂嫂,未来的魏夫人,我的未婚妻,你们翻篇了。」
「那你也应该听见了我说的,我悔婚了。」
「悔婚?」
他笑起来,捉着我的手腕越发用力:「你以为你是谁啊?当年祁家好不容易给你求来这个娃娃亲,你说不要就不要?你有这个本事?」
「那你就看看我有没有。」我一字一顿。
或许是眼中的固执太过坚定,他盯了我一会儿,自嘲似的笑了笑:「看来你查到了啊。」
「江延这人命大,没死在雪崩里,还回来把江家老头克死了,你觉得就凭老头子那份不辨真假的遗嘱,还有虎视眈眈的江阳,他有几条命折腾?」
「魏泽,他是你亲表弟,」我几乎是咬牙吐出地这几个字,「雪崩那次,也有你的手笔吧。」
他低头,与我亲昵:「我说没有,我只是知道这回事,你也不会信吧?」
「你这种人根本就不可信。」我说。
「好,」魏泽回身,神色冷淡,「那如果我说,我放你走,让你去追那个懦夫,你信不信?」
16.
订婚典礼刚结束,魏家就退了祁家的婚。
这事儿一出来,整个京圈都在猜背后隐情,毕竟谁不知道魏泽当时看着是真的要收心了。
祁家想套牢魏家那么多年,还是出了个窝囊废女儿,眼看着都要得手的鸭子就那么飞了。
但还不等众人猜出个所以然,一件更令人震惊的事儿就传开了。
江家那个入赘女婿和祁家夫人的地下情被曝光了。
就在祁先生的生日上,一段视频,让什么都清清楚楚。
祁先生暴怒,当场就砸了桌子,逮着她去离婚,怎么撒泼打滚都没用。
两个体面的人,偏偏在这种日子里闹起来,令人唏嘘。
也没人想得到,祁夫人跟那赘婿的关系已经好几年了。
据说当时的场面一度很精彩。
但是不凑巧我看不见。
因为被退婚,我被母亲留在家,刚好又出了这件事,就顺水推舟去父亲那里扮乖,离开了祁家。
我是母亲在祁家唯一的筹码,如果我能和魏泽成功结婚,她的地位就稳了。
毕竟,一个生不出男孩,还搞婚外情,家族没落的女人,怎么敢松开对救命稻草的管教?
所以,从小到大,我都活在她的阴影之下。
恪守礼数,乖巧懂事,本本分分做我的大小姐,稍微犯一点错等待我的就是她的训斥与叫骂。
这样的日子,我早就受够了。
于是这事过后,顺水推舟,我们所有人都跟她断绝了关系。
而播放出那段视频的人,除了江延,我想不到别人。
毕竟,我曾一次又一次地向他袒露,我巴不得母亲去死。
17.
我搬出了祁家,继续我的事业。
我是一个珠宝设计师,知名品牌「angle」的设计师,如果真的被关到了跟魏泽结婚才获得自由,我就废了。
后来我就没怎么见过魏泽了。
不过他开始频繁地在财经杂志上出现。
一并出现的,还有江延。
两位都是青年才俊,但江延出现的次数明显更少。
出现更多的是江家大公子,江阳。
我又想起那天魏泽说的话。
「江延现在自身难保,如果我是你,会选择乖乖和我结婚,永远做高高在上的人,而不是在泥地里扑腾。」
「不过你也可以猜猜,他现在的处境,还可以撑多久。」
我独自一个人住在外面后,其实就不怎么能收到他们的消息了。
偶尔我会看见停在小区外的几辆高档车,然后猜猜会不会是江延。
但我知道不会是他的。
因为最近一次在新闻上看见他,是他挽着别的女人的手,出现在某个晚宴上。
配文是说他们郎才女貌,佳偶天成。
他们挽着的时候,手臂间总是隔了一点距离。
江延以前对我可没有那么有分寸。
我自嘲似的笑笑,关了手机。
接着,关掉了所有有关于这方面的推送。
以至于,再次见到江延,是那么地猝不及防。
18.
「angel」的季节新品爆了。
服装跟着珠宝一起爆的,作为国内最有名的低奢品牌,不仅收割了一大波好评,还狠狠涨了一波粉。
尤其是我设计的单品。
于是在今天的庆功宴上,我成了被敬酒的那个,推门去洗手间的时候,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然。
我就是在这个情况下遇见江延的。
他喝得醉醺醺地,扶着洗手台发愣,脸上还是刚洗脸正在往下滴落的水。
在镜子里四目相对的一瞬间,万籁俱寂。
「……好久不见。」
他先开口了:「很久没有见到你了。」
我收回目光,面上毫无波澜:「你也是。」
我猜得到是江阳在灌他酒。
江延酒量不好,还有胃病,不能这么喝。
以前我在的时候,常常教育他。
而现在?
「听说angel的火爆新品是你的设计,恭喜。」
「谢谢。」
接着,便无话可说了。
我也没有要交谈的欲望。
不是记恨他说的翻篇,而是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力,于是不知所措。
现在逃脱的只有我,而他明明可以趁着雪崩离开江家,却还要回来蹚浑水。
其实只要跟那天新闻上和他手挽手的那个女人结婚,他就能多一份砝码。
但这么久了都没有传来好消息。
我知道他不肯。
于是我转了身,江延却抓住了我。
他开口,声音沙哑:
「祁瑰,真的翻篇了吗?」
19.
我恍了恍神。
不过,也只有一瞬间。
我就知道啊,他不甘心,他忘不了我。
只有喝醉的时候,才肯表露出一点点。
于是我只是轻轻扯了扯他的手:「翻篇,不是你说的吗?你后悔了吗?」
江延张了张口。
我知道他说不出来。
因为这些日子,我也不算是一无所知。
我知道他跟江阳打了个赌,谁赢了,谁就有资格成为继承人。
反之,代价沉重。
可他放着那个女人的助力不要,咬牙坚持。
「累吗?」
我站在他面前:「你知道吗?当时他们说你雪崩出事了的时候,我都不信你会死。」
「后来再次遇到你,我觉得,当初那个约定,就是个垃圾。」
「因为我觉得,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,我都消除不了对你的感情。真的很烦。」
「……那你想怎么样?」
我抬头,定定地看着他:「我已经悔婚了。」
「你放的那个视频,也让我终于逃了出来。」
「所以,今晚要不要跟我走?」
20.
爱上江延,于我,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。
我们都是被当成工具的孩子。
他是他父亲在江家的地位和脸面,我是母亲在祁家的筹码和底气。
第一次相遇在魏家,母亲领着我去见魏泽。
「要和魏少爷好好相处,」她告诉我,「以后你们会结婚的。」
众人都在调笑,我却面无表情。
于是被母亲暗骂了一声晦气,丢到了一边。
那时的江延就有了一股子斯文劲儿,坐在秋千上看书。
我坐在喷泉边发呆。
几个孩子过来,为首的那个是魏泽。
被众星捧月惯了的小少爷,听说了我是他未来的妻子,非常不屑:
「啧,原来就是个花瓶。」
我面无表情,心下毫无波澜。
另外几个孩子也附和:
「不说话?没礼貌还是哑巴?」
「这一点倒是跟江延那小晦气很像啊。」
「怎么没把你们凑成一对?哑巴生哑巴。」
江延这时抬头了。
接着,一本书猛地丢过来,不偏不倚砸中了附和得最大声的孩子。
「魏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,你们以为自己是谁?」
「祁先生就在外面,你们家人都上赶着巴结,要不要让他们都进来听听?」
几个孩子跑了。
魏泽看了看江延,又看了看我,然后指着我说:
「过来。」
「不是说以后要嫁给我吗?那就少跟这晦气玩意儿待在一起。」
我默了默,看了江延一眼,走到了魏泽身边。
江延并不在乎,把书捡回来继续看着。
孤独的少女爱上沉默的少年,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吧。
……
一夜疯狂。
第二天江延醒来的时候,我已经做好了早饭。
他昨天喝得太多,凌晨才醒了些酒,却还捉着我不肯放,话也变多了。
以至于现在,他沉默的样子莫名有些迷茫和可爱。
我端了杯牛奶,姿态慵懒:「醒了?没断片吧。」
江延点了点头。
「那好。」
我回身,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丢给他,「拿着。」
「这是什么?」
「嫁妆。」
我淡淡道:「魏泽最近跟你争的那个项目,拿下它,你可以赢。」
「我要出国进修了,希望我回来时,我们都对得起自己付出过的代价。」
「毕竟,你送了我自由,我也要礼尚往来。」
21.
这件事的谋划,在很久以前。
刚被魏泽退婚时,他给了我余地:
「对外我会退婚,但我只是放你亲自去看,我和江延,到底谁才是你最好的选择。」
「那场赌约,如果他输了,他会和他父亲一起被逐出江家,赢了,他就是继承人,江阳会去管理国外的分部。」
「但我,永远都是魏家唯一的继承人。」
「祁瑰,我不会给你太久的时间。」
那时的我,心下已经有了想法。
只要江延赢了,他就会得到新生,我们的付出都会得到回报。
但于魏泽来说,一点点可以忽略不计的损失罢了。
可临走时,我还是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,问他:
「魏泽,如果我掀翻你的局,你会怎样?」
那时的他,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。
「不会怎样。」
我盯了他一会儿,没有作声。
「因为我喜欢你,祁瑰,」魏泽忽地笑了,姿态更加不走心,侧头,视线移到了一边,「所以你的所有回复,我都接受。」
「谁信?」
我回答,接着离开。
「希望你以后对你的妻子,也能坦荡地说出这句话。」
我走的那天没有通知任何人,并且是在江延使用那些文件的日子。
所以他没有来送我,来的却是魏泽。
「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走我给你的退路。」
他哂笑一声:「还真是把我和江阳都打得措手不及。」
我拿着行李,淡淡道:「那你现在不该去帮他?」
「我说了,我接受你的所有回复,」魏泽又笑了笑,「哪怕你利用我,背叛我,离开我。」
恍然间,我竟然真的从他的眼里看出了几分深情。
但我移开了视线。
广播里的声音响起,我要走了。
转身前,魏泽叫住我:「都要走了,那抱一抱,也可以吧?」
我点头,与他交换了一个拥抱。
他身上的温暖没有在我身上停留太久。
只是退开时,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说了些什么,却被广播掩盖。
「你说了什么?」
我问,魏泽却只是笑笑:「保重。」
于是就这样,我转身走了。
登机前,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。
江延:「图片。」
那是一枚戒指。
那张我被关在别墅时,画了很久的,戒指的设计图,内侧刻有两个名字字母缩写。
——JY&QG
我打字:「什么时候做的?」
江延:「在别墅见到你的那天,我就把它偷出来了。」
「那什么时候让我戴上?」
「你回来的时候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