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本
遇见你，就像北极遇见了春天。
这是我见到盛景时，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的话。
后来我才知道，
北极不会有春天，他也不会喜欢我。
1.
你们知道我每天的压力有多大吗？我永远达不到你们的要求，我到底要怎么样你们才能满意！
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宣之于口，我不顾父母的吵骂跑出家门。
我坐在公园长椅上，看着刚刚过去的一家三口，小女孩坐在爸爸肩膀上，妈妈在一边温柔的叮嘱着注意安全。
心里的委屈无端被放大，为什么我爸妈就不能像人家的父母一样，温柔点，耐心点呢？
我越想越难过，马上升高三的学习压力，父母不理解的痛苦，让我眼泪根本止不住，同样止不住的还有我的鼻涕。
我翻遍全身口袋，没有找到一张卫生纸。
就在我要控制不住鼻涕，自暴自弃打算擦袖子上的时候。
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我眼前，连带着还有我现在最需要的卫生纸。
眼前的人，皮肤白皙，五官优越，额前的碎发挡着眼睛，让人想一探究竟。
喂，你不擦一下吗？
少年含着笑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，我瞬间回神。
我接过他手中的纸，连忙低头。
谢谢你啊！
由于我哭了很长时间，鼻子堵塞，声音闷闷的，总之，不大好听。
嗯
短短的一个字，随之消失的还有少年清隽身影。
直到他离开我才抬头，已经看不大清了，只能看到月光洒了他满身，也洒进了我心里。
我并不确定他是不是我们小区的，只能每天放学后在家周边多转几次，只希望能再见到他。
2.
这天，我一如往常，下晚自习后和同桌在路口道别，坐上回家的公交车。
这是我一天中为数不多的放松时光，我喜欢靠在窗边，看着路上人来人往。
突然，车窗上有了另一个人的倒影。
我看着车窗上的倒影，心脏越跳越快，却没有勇气扭头看他一眼。
车马上到站了，我越来越焦躁，错过了这次机会，下次再见到是什么时候呢？
或许以后还能见到吗？
莲池北区已到站…
公交车声音响起的一刻，我大脑一片空白。
你好，上次谢谢你啊。
直到说完话，我才反应过来。
这和我在心里排练过无数次的场景一点都不一样。
他似乎根本没想起我是谁，眼里满是疑惑。
就那天晚上在莲池小区，你递给我一包纸。
我硬着头皮解释。
到站了，那你现在不下车吗？马上要关门了。
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。
感谢他的提醒，我赶在关门的最后一秒下了车。
你叫什么名字啊？
我不甘心就此错过，鼓起所有勇气问他，最起码也要知道对方名字啊。
下次见到了就告诉你。
他半个身子罩在阴影里，看不清脸上的神情，嗓音也淡淡的，和他整个人一样，看不出情绪。
他的身影再次消失在我眼前。
3.
日子一天天流水的过着，我以为永远不会知道他的名字了。
可命运总是这么出其不意，让人满心欢喜。
我们学校隔壁的另一条街上就是职高，我很少去那条街。
今天被同桌拉着走进那街上的一家书店，正要往外走的时候，听到了巷子里打架声。
原本想直接走开的，莫名的，我就往那瞅了一眼。
当即，我就定在那了。
那个模糊的身影，是他吗？
你先回去吧，我还有点事。
支走同桌之后，我挪着步子靠近小巷。
对方三四个人，流里流气，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。
他们蜂拥而上，但他也没有落下风。
一声声沉闷的撞击，拳拳到肉。
突然，一道寒光闪过。
我报警了！警察马上就来了！
我急切的大喊道。
黄毛挥舞的胳膊还停留在空中，那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，恶狠狠的对着他道：这次就先放过你！
经过我的时候他们目光上下扫视着我，让人恶心。
我忍着不适，直视他们的眼睛：再不走，警察就来了。
等他们走出巷子后，我看着靠在墙边的那人，低声问道：你还好吗？
嗯…
他抬起头，用手随意的擦了下嘴角的血。
你等我一下啊。
我找到最近的一家药店，买了点消毒的药，又急着跑回去。
他还是那个姿势，低着头，靠着墙，胳膊搭在屈着的膝上。
只不过，手指间多了一点猩红。
给你。
我站在他身前，把药袋子递给他，他没接，只是抬起头看着我。
他眉眼生的极好看，一双桃花眼，眼尾微微上挑，眸色如墨。
画面好像定格在了那一瞬间，不知过了多久，他突然轻笑道：怎么？谢我上次给你递纸啊。
原来他还记得我啊…
他掐灭指尖的烟，伸手接过药袋，突然站起身。
离的本就有点近，他突然起身，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肥皂味。
我后退两步，与眼前的人墙拉开些距离。
前面有家便利店，去那里处理一下吧。
我双手抓着书包带子，低头看着地上重合的影子，并不确定他是否会同意我的提议。
4.
他越过我率先走出巷子，走了两步后又停下，扭头看着我道：你不去吗？
啊？哦…来了。
我和他并肩走着：你叫什么名字啊？
他扭头看着我，没说话。
你上次不是说…
盛景。
他淡淡的嗓音在我头顶响起。
哦。
到便利店后，我扭头看着他：你先等会啊。
我把买的矿泉水递给他：先用水冲一下吧。
他目光从手机移到那瓶水上，扯了扯嘴角;没那么讲究。
我放下水，坐在他旁边，他擦药的动作很粗鲁，拿着棉签蘸了药，在伤口上胡乱的擦一通。
你想知道我名字吗？
我叫沈茴。
我没有等他回答，他的回答对我而言也并不重要。
我只是想知道他的名字，也想他知道我的名字。
我本就不善言辞，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要再聊些什么。
问他为什么和别人打架吗？似乎有点冒昧。
问他的联系方式？意图会不会有点太明显。
想着想着，就盯着玻璃外的霓虹街道愣起了神，直到突然传来的急刹车声才把我拉回现实。
那我先走了。
没等他回答，我也不指望他回答。
就在我即将迈出便利店的时候，盛景的嗓音在身后响起。
谢谢。
他声线偏冷，又带着一股子慵懒痞气劲儿，让人心悸。
每一次和他见面后，我总在想下次是否还能见到。
5.
缘分是个神奇的东西。
再见到他的时候是在他的升学宴上。
好不容易周末了，我妈大早上就喊我起床要去参加朋友儿子的升学宴，美名其曰放松。
实际不过是想让人家给我传授下学习经验，因为听我妈说人家考的好像还不错。
我们到的比较早，我斜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刷着视频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，人陆陆续续的都到了。
台上话筒里传出的名字，让我愣在原地。
是那个盛景吗？
我环视一周，也没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大概是重名吧，也是，哪有那么巧。
感谢大家来参加我的升学宴。
熟悉的嗓音传来，我错愕的望向台上的人。
什么时候上去的？
台上的盛景个子很高，目测一米八五，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。
他简单说了两句后就下去了，和他朋友们坐在一起。
结束后，我妈拉着我和盛景爸妈寒暄。
原来我妈和盛景妈妈是同学，一直有联系，不会没怎么见面。
盛景一直在高中临市上学，他妈妈为了方便照顾他，和他一起在临市，没怎么回来过，直到他高考完，才回来。
这就是茴茴吧，长的真漂亮。
盛阿姨说着便拉住我的手，嘴里仍是没停下对我的夸赞。
她保养得很好，皮肤光滑，脸上看不见皱纹，拉着我的那双手也是细腻温暖的，岁月好似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。
盛景，快过来。
她突然招手将盛景喊了过来，不远处的少年懒懒的应了一声，随即向这边走来。
他很有礼貌的跟我妈打招呼，视线转向我的时候，眸子微眯，眼里是说不清的情绪。
这是你唐阿姨的女儿，茴茴。
盛阿姨热络的跟盛景介绍我，不知道我妈平时是怎么跟盛阿姨讲我的，总之，我被夸的天花乱坠，尴尬的我脚趾抠出了一座魔法城堡。
就在盛阿姨跟我妈讲，我看着就很乖很听话的时候，旁边的盛景突然发出声低笑。
声音很小，不过…我听见了。
6.
临走时，盛阿姨要我们加微信，说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找盛景。
我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，其实心里乐开了花。
他微信头像是一只黑色小猫，圆滚滚的，名字就是他的本名。
回家路上，我点进他的朋友圈，空白。
我看着车窗外的落日，夕阳将天空染成淡粉色，柔和又充满希望的光芒透过叶缝，变成细细光束。
微风轻轻拂过，减去不少燥热。
晚上，看着打开过无数次的微信页面。
终于，我找到了给他发短信的借口。
恭喜你啊盛景，听说你考了个不错的大学。微笑gif.
那边很快回过来信息。
嗯，谢谢。
你考的哪里的大学啊？
他这次过了半小时才回。
北城。
我看着屏幕上字，不禁心想他在北方上学啊。
紧接着又跳进了一条信息。
你平时学习不忙吗？
什么意思？我看着那条信息，他是婉拒和我继续聊天，还是只是单纯问我学习？
我思考长达一分钟之久，决定冒险一把。
忙啊，我以后遇见不会的题可以问你吗？
搏一搏，单车变摩托。
万一呢！万一我美好的爱情就此萌芽。
嗯。
一如既往的冷漠。
耶斯，我兴奋的整个人在床上翻滚。
我幻想着下次再见到盛景的画面，月光倾泻进屋子，一夜无眠。
高三的一毕业，我们直接无缝衔接成高三。
学习压力越来越大，风花雪月的念头都被抛在脑后，取而代之的只剩下怎么更多的提高成绩。
我和盛景的微信聊天内容大多数都是我问问题，他解答。
偶尔也会掺杂些其他的话题。
大多是我说他回应，我会跟他抱怨在学校遇见的奇葩人奇葩事，也会和他分享我解出一道难题的喜悦。
慢慢的，他会提醒我下雨带伞，天冷加衣。
我们当着某种意义上的网友，不见面却又在慢慢了解对方的生活。
7.
高考结束，我在家蒙头睡了两天。
一周后班里组织毕业聚会，一顿饭吃的闹哄哄，饭后我们转战KTV。
唱到一半我出来上厕所，迎面走来的男人脚步虚浮，我本能的靠着墙走。
哟，一个人啊。
男人站在我面前，语气挑逗。
我没理他，打算直接回去，他却突然斜在我面前，挡着去路。
昏暗的灯光照在他脸上，像张牙舞爪的鬼。
起开，不然我喊人了。
我冷冷的看着他，眼里的不耐要溢出。
那男人不为所动，我上手推他，拉扯间，突然横出一双大手，将我解救出来。
谢谢。
我低头扭着手腕，抬眼间，愣在了原地。
盛景挡在我身前，他比对面那男的高了不少，气势上就压倒了他。
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冷:滚。
等那男人离开后，他才转过身。
你怎么在这啊？
我看着将近一年没见到的人，心里的雀跃无以言表。
呵，准你在不准我在？
他低头直视着我，语气算不上好。
那是我第一次在他眼里看见我的倒影。
模糊，看的不真切。
我们这是同学聚会…
他大概是以为我们结束了，提出要送我回去。
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怎么能放弃呢。
你等我一下，我回去拿个包。
不等他回答，我扭头就返了回去。
美色当前，我把要上厕所的事忘的一干二净。
从包厢出来后，走廊没看到盛景，我猜测他大概是在外面等我。
果不其然，他正蹲在路边抽烟。
我站在他身边，看着他吐出的烟问道:你还会抽烟啊？
他仰头看着我，他扯了下嘴角:你不是早就知道了。
哦，对，一年前我就见过他抽烟了。
我弯起唇角，看着他笑:…忘了，一时没想起来。
他站起身，掐灭手中的烟，声音淡淡的:走吧。
你什么时候回来的？
考得怎么样？
我和他的声音同时响起，很明显我们都愣了一下。
还不错，应该能上我想去的大学。
嗯，恭喜啊。
他语气听起来很认真，搞的好像我已经拿到录取通知书了。
结果还没出呢，你现在恭喜太早了。
我笑着看他。
突然他话题一转，目光将我从上看到下。
不冷吗？
开什么玩笑啊大哥，现在是夏天！
不冷啊，热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冷。
我摇着头，语气里满是疑惑。
以后少去那种地方，不安全。
他貌似无意的开口。
8.
我低头看着身上的小裙子:哦…我今天好看吗？
我站在他面前，仰头看着他，一缕发丝被风吹起，扫过脖子，痒痒的。
我目光里满是忐忑，等待着他的回答。
他挑眉，拖着腔调，语气有些欠:还行…
我当即剁了两下脚，气愤道:喂，你知道喜欢我的人有多少吗？你知道有多少人是因为我这张脸喜欢我的吗？
盛景眉眼含笑，暖黄色的灯光打在脸上，就连平时冷硬的五官都柔和了几分，他慢悠悠道:噢，多少啊？
我一时有些看呆，就连呼吸都轻了几分。
很多…数不胜数。
良久，我才眨着眼回答。
回家的这条路不算长，我磨磨蹭蹭的迈着小步子，只希望和他待的时间能再长一点。
可再长的路，也有尽头，也有到达的一天。
到小区门口，我们不约而同的止住脚步。
我到了，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。
嗯。
说完他转身就走了，动作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。
我脸上的笑瞬间僵住，这么干脆吗？
后来我总是找着话题和他聊天，也约他出去玩过几次，但都被他拒绝了。
似乎又回到了原点，不过要比最初好一些。
之前我什么都做不了，唯一能做的就是等，等和他的下一次见面。
现在最起码我可以给他发信息。
我是个乐观的小女孩。
9.
六月末七月，终于我用报专业这一借口将他约出来了。
一大早我就洗漱化妆，这是这一个月以来我起的最早的一次。
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小巧的脸蛋，精致的五官，柔顺的卷发披在身后。
最后一步，涂上口红，不错，完美。
和盛景约在咖啡馆，我提前半个小时两点就到了。
我找到光线绝佳的位置，边刷手机边等他。
还有五分钟，我放下手机。
越临近约定的时间我越紧张，这似乎是我和他的第一次正式的见面。
时间一点点流逝，超过了约定的时间。
没关系，路上或许堵车了。
我又等了三十分钟，心里不禁有些恼火。
不想见面就干脆不要答应啊，我愤怒的拨打电话。
响铃时间很长，在挂断的前一秒，终于被接通。
喂。
电话那头的盛景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。
我忍着脾气问道:你怎么还没来啊？我等你很久了！
抱歉，我今天有点发烧，下次吧。
说完他就止不住的咳嗽了两声。
啊？你发烧了？严重吗？
满腔怒火取而代之的只剩下担心。
没事，不用担心。
电话随即被切断。
昨天还听我妈说盛阿姨他们不是出去旅游了吗？那现在家里有人照顾他吗？
回家的脚步调转了方向，我循着记忆找到他家的位置。
门铃响了很久才被打开。
盛景一身黑色家居服，脸色很不好。
看到我，他脸上露出短暂的惊讶，你怎么来了？
我来看看你啊。不邀请我进去坐坐吗？
他侧开身子，我越过他，走进房子，室内黑沉沉的拉着窗帘，只开了一盏立地灯。
客厅算不上整洁，甚至可以称得上乱，抱枕随意的丢在地上，外卖盒堆杂在桌子上，以及散乱的啤酒瓶。
我皱眉看着他，边说拉开窗帘:叔叔阿姨不在家，你把家搞的未免也太乱了。
扎眼的光刺得盛景下意识的用手挡着眼。
他微驼着背，脸色有些苍白，低声道:你自己找地方坐，我去睡会。
我跟在他身后:你吃药了没？吃饭了吗？你怎么搞的？
他突然停下步子，我来不及反应，就那样撞上了他后背。
他转过身，语气满是不耐:我现在只想睡觉。
下一秒，卧室门就被关上了。
我看着刚才盛景站过的地方，画面逐渐模糊，莫名鼻子发酸。
我深吐一口气，压下心里的酸涩。
算了，就当替盛阿姨照顾他好了。
因为没有家里的钥匙，也不知道密码，所以我把门留了一条缝，跑着去楼下药店买完药后跑回来，只担心他出什么意外。
我从网上查了下最简单的煮粥教程，煲上粥后在沙发上找了个干净位置，就开始坐着发呆玩手机。
10.
夜幕降临，天边最后一抹霞光也被吞噬。
你怎么还没走。
盛景的嗓音将我拉回现实。
我扭头看着他，睡了一觉后他精神看着好了很多，语气也不似之前的烦躁。
我微微垂眸，低声道:我煮了粥，你要吃吗？
他看着我，眼里说不清的情绪。
气氛就那样僵持着，就在我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，他走进厨房:一起吧。
要离开的心就这样没出息的妥协了。
我坐在餐桌前等着他，他一手拿一个碗。
莹白的碗在他手里衬得格外小。
谢谢。
我接过他递来的碗，手指不小心碰到他手背，下一秒就缩了回来。
他坐在我对面，沉默无声，只有勺子碰到碗发出的清脆响声。
手上怎么弄的？
他突然问我。
我循着他的视线落在右手手指上，这才发现，手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出一道口子。
没注意，不疼了。
我低头无意识的搅动着手里的粥。
他突然起身，椅子摩擦地面发出侧耳的声音。
没多久他拎着医药箱坐在了我旁边。
他说话声音没什么温度，语速很慢:手伸出来。
我依旧只是看着碗里的粥:不用包扎，真的不疼了。
我感受到他沉沉的目光落在我身上，几秒后，他语气不耐的道:随你。
嗯，他本来就没什么耐心的。
他重新坐在我对面，我们谁都没有说话。
屋子里只有头顶的灯和沙发旁的落地灯亮着，灯线暖黄又昏暗。
盛景家处于高层，仔细去看的话能看见天边的几颗微弱星子，同样也安静的吓人。
我先回去了。
我放下手中的勺子站起身，没等他回答我径直走向门口。
手刚摸上门把，盛景已经出现在我身后，我感受到他整个人笼罩我的气息。
我送你。
不知道是因为离得近的原因还是其他，我总能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沐浴露味。
是橘子味吗？我不确定，不过很好闻。
好。
我没拒绝他，就当是他对我照顾他的回报好了。
我们一前一后走进电梯，转身时我这才发现他手里拎着我的包。
给我吧，刚出门的时候忘记了。
我伸手要去拿包，包带子却被他手指勾住。
我扯了两下，他没松手。
我抬头看着他，目光里满是疑惑。
他突然低头，我们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。
那瞬间，我大脑一片空白，忘记了所有，就连呼吸似乎都停止了。
他垂目看着我，语调闲闲道:生气了？
我脸上发热，慌乱的低下头，声音闷闷的:没有。
他没什么反应，只是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。
我推了下他肩膀:你能离我远点吗？
他顺着我的力直起身。
正巧电梯门开了，我快步走出去。
夜晚的风吹在脸上，吹散了心中的那份燥意。
他跟在我身后，单手插兜，懒懒的迈着步子。
一阵铃声响起，盛景接了电话，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，他挂断电话后，快走道我身边。
抱歉，我临时有事，不能送你了，我给你打车回家。
他语气里满是歉意，还含着几分不可藏的着急。
嗯。
我声音很淡，手却无意识地捏紧了背包带子。
他把我送到小区门口，直到我坐上车，他才离开。
我透过后视镜看到他紧接着又拦了一辆车，那车车速很快，瞬间超过了我做的那辆。
看来他真的很着急。
11.
日子晃悠悠到了填志愿的时候，我高考成绩很理想，上我心仪的那所绰绰有余。
我看着纸上的两个学校，陷入纠结。
一个是我心仪的，一个是盛景在的。
一南一北，1267公里。
我担心自己会选错，会后悔。
那晚我彻夜难眠。
再见到盛景是在八月初了。
那天阴沉沉的，隐隐有要下雨的趋势。
我和朋友走进一家商场，按照惯例，先去买杯喝的。
那天商场不知道搞什么活动，一楼大厅中心围了很多人。
闹哄哄的，刚好挡住了扶梯口。
我烦躁的拨动着人群往前走，突然看到了不远处了盛景。
他在人群中很显眼，身形欣长，长相优越。
他也是要上扶梯，所以我没急着往前走，总会遇见的。
扶梯上人不多，我和他之间只隔了一个人。
说的准确些是他们。
他身边站着个女孩，看不看模样，不过个子高挑，身材很好，和他很是相称。
女孩穿的淡蓝色短裙，他的外套贴心的系在她的腰间。
不知道那那女生说了些什么，他满眼笑意的看着她。
如果他扭头，就能看到我。
我不知道要不要上去打招呼，那个女生和他什么关系呢？
我猜到了，却又不敢相信。
走啊，你想什么呢？
朋友拉着我的手，我无神的跟着她。
缘分有时候也挺可笑的，之前盼好久才能见到他一次，今天一天见两次。
和朋友吃饭的时候，路过一家火锅店。本不想吃的，朋友硬拉着要吃，说是新开的，要尝尝味道。
他每个桌子中间都有挡板，模糊不透明，却又看得清人影，好巧不巧，盛景和那个女孩就坐在我们前面。
我可以清晰的听到他们的谈话。
原来那天他发烧是因为前一天冒着雨去别的城市找那个女孩了。
原来那晚他着急忙慌的打车离开也是去找那个女孩了。
他细心的给女孩夹菜，叮嘱她小心烫到。
火锅汤不停的咕嘟冒泡，朋友催着我快吃。
我尝了口菜，很辣，辣的嘴巴疼，疼的眼泪都要冒出来了。
他们亲密的依偎在一起，我不敢再抬头，怕朋友注意到我通红的眼眶。
吃完饭，实在没有心情再逛，和朋友打了个招呼我就离开了。
12.
外面小雨淅淅沥沥，不大，却能感受到。
落在身上潮潮的，很不舒服。
我坐在公交车上，靠窗看着外面的街道，视线一片模糊。
我没想哭的，可就是忍不住。
他知道我喜欢他吗？
我不确定。
可现在，我知道他不喜欢我。
很快，录取通知书下来了。
学校九月十号开学，我八号要走。
走的那天我爸妈去高铁站送我，我拒绝了他们送我到学校的想法。
我妈拉着我的手不停的叮嘱着各种事。
我开玩笑逗她:要不我带着你一起去上学？
她没再像之前一样作势要拍我，嘴里只是在不停的叮嘱着。
车站提醒检票的声音响起，我走过检票口，扭头看我妈，她鼻头发红。
挥着手和他们告别。
告别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，也告别曾经的喜欢。
我在车上收到了盛景的短信:听说你开学了，一切顺利。
我关掉手机，闭上眼假寐。
夏天快要结束了，那个在夏天开始的心动也要结束了。
13.
南方城市多雨， 我总爱在雨天去逛悠悠古镇，我喜欢听雨落在伞上的声音，沿着河的老街，古朴的石板路，青瓦白墙。
我偏爱这里的一切。
大三这年，我在朋友圈看到了盛景结婚的消息。
我似乎很久没想起过他了，刚上大学那会，偶尔会想起他。
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，再也没想起过他。或许是课业压力太大又或者忙着自己的生活。
我本想装作没看见，第二天我妈就打来了电话，要我回去参加盛景的婚礼，拒绝的话还没说说出口，我妈就挂断了电话。
他们的婚礼日期在十月一，回去的时候票都只想抢不上，人山人海。
我踩着点赶到婚礼现场，挨了我妈几句骂，气还没喘过来，新人要入场了。
我看着站在中心的盛景，好多年不见，他褪去了少年稚气，身上更多的是稳重。
他一身黑色礼服，满眼温柔的接过女孩的手。
还是那年的那个女孩。
他们交换戒指，许下永恒的诺言。
他们在热烈的掌声中拥吻。
他们手挽着手，穿梭在人群中敬酒。
看到我时，盛景声音中还透着惊讶:回来了？
心里翻涌着莫名情绪，或许是十八岁的心动在此刻作祟，但不重要了…
我笑着朝他们点头，嘴里祝福道:新婚快乐。
他们走向下一桌，背影很是般配，他照顾着新娘子穿高跟鞋，所以走的很慢，温柔有耐心。
一定要幸福啊。
祝你，也祝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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