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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
我和姐姐是一起来魅影酒吧的,只不过她是高雅的钢琴师,我却只是个陪客人喝酒的驻唱。

我养了只猫,橘白相间的小胖子,每天晚上都在休息室等我下班。今天它又不安分地在我脚边打转,我刚想抱起它,就被顾砚拦住。

"别碰那只猫,浑身都是细菌。"他嫌弃地皱眉。

我笑嘻嘻地凑过去,"可是上次在沙发上,您不是还摸过它吗?"

顾砚冷着脸把我推开。我转头看见姐姐已经收拾好了琴谱,优雅地站在钢琴旁,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琴键。她始终没看顾砚一眼,只是淡淡开口:"今晚的演出结束了。"

顾砚听到她说话,眼神立刻温柔起来。那双总是带着凌厉的眼睛瞬间变得柔和,像春日里化开的冰雪。

他总说我不懂规矩,可我觉得他比我更没规矩。有钱有势的人怎么会像他这样,对一个不愿搭理自己的女人如此低声下气?至少换作是我,就算再喜欢一个人也不会这样掉价。

我抱着猫跟在他们后面:"顾总,真的不能带着猫吗?"

"不行。"顾砚厉声说完,又追着姐姐走远了。

我等他们消失在视线里,才偷偷抱着猫溜进了最后一辆保姆车。可怜的小家伙,和我一样不招人待见。

到了新的公寓,最好的主卧当然给了姐姐。我住进了偏僻的次卧,但比起酒吧的员工宿舍已经好太多了。

起码这里不会有醉醺醺的客人半夜敲门。

顾砚照例在姐姐那碰了壁,就摸进我的房间。他不小心踩到了猫的尾巴,惹得猫尖叫一声。

猫跳下床,朝他呲牙咧嘴。顾砚捏着我的下巴让我管好猫。

我去解他的衬衫纽扣,呼吸急促:"您跟只猫计较什么。"

顾砚捏着我的下巴,有些急不可耐地亲吻我的脸颊。

"你们姐妹真是极端,一个高雅得像天上的月亮,一个俗气得像地上的尘土。"

我并不觉得难过,这样的话我听得太多了。在酒吧里,客人们总说我和姐姐不像一家人。我不反驳,因为我要活着。

我长得不如姐姐漂亮,酒吧老板打我的时候从来不手软。皮带抽在身上,只要不打死就往死里打。

挨过打之后,我就把姐姐的话忘得一干二净。什么保持尊严,去他的,我可不想再挨打了。

于是我顶着伤,笑起来时露出两个甜美的酒窝。那些男人被我迷得神魂颠倒,这样一来酒吧老板也夸我是个摇钱树。姐姐骂我,说我把她的脸都丢尽了。

我指着酒吧的招牌:"进了这种地方还要什么脸面!"

我说错了,姐姐还是有本事的。

她弹琴的样子实在太美,那些富商写的情书堆满了她的更衣室,根本烧不完。

尤其是她那双眼睛,像蒙了一层薄雾的水晶,清澈又神秘。就连市里最有名的画家也说,这样的眼睛是无法用颜料描绘的。

酒吧老板说,姐姐和我不一样。那些普通客人连她的裙角都碰不到,只有真正的上流人士才配欣赏她的琴声。

所以姐姐只需要安静地坐在那里弹琴,就能把我衬托得像个跳梁小丑。

我羡慕死了,那些人得不到姐姐就来缠着我喝酒。我和他们一样灌得酩酊大醉,然后迷蒙着眼睛看台上的姐姐。幻想自己也能像她一样光芒万丈,是不是就不用做这些低贱的事。

可人终究是不同的,我沉沦在纸醉金迷中。看着姐姐走下舞台,眼神轻蔑,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。

"你就不能有点骨气吗?"

每当这时,我那早就碎成渣的自尊就会死灰复燃。我僵直着背脊,局促不安地看着姐姐。

但姐姐从来不愿多看我一眼,我太没骨气了,一顿打就屈服了。

我想推开那些和我一起喝酒的人,可等姐姐走后,那些得不到姐姐的人就会来找我。

那些花重金却始终无法亲近她的人,心中总会有扭曲的欲望和怒火。

而我,毕竟是她的妹妹。有着相似的五官,只是一个清冷如霜,一个妖娆如火。

我的自尊又碎成了渣,烂得一塌糊涂。

但人活着,总会有转机的吧?

给得起酒吧老板满意价码的人终于出现了。

2

顾砚一开始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如此高洁的女子。直到他第一次听到姐姐弹奏《月光奏鸣曲》,仿佛一见钟情般为之倾倒。

可姐姐只当他和那些富商一样。她微微欠身,端庄地行礼,随后便拉开了距离:"顾总,我只考虑正式的交往。"

一个酒吧的钢琴师说只考虑正式交往,这口气未免太大。但在场的男人都倒吸一口冷气,这个女子实在太自持了。在这样混乱的环境里依然保持着自己的原则,简直比那些名门闺秀还要自矜。

顾砚眼中的欣赏掩藏不住,他优雅地颔首:"是在下唐突了。"

姐姐浅浅一笑,只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香水味。

周围的人纷纷赞叹,说她端庄自持,气质出众。每到这时,我就会被拉出来做对比。然后众人惊呼,多么鲜明的反差!

气死我了,一群疯子!

顾砚是X城首富,出手阔绰得吓人。礼物堆满了姐姐的更衣室,但即便如此姐姐也没有动心。

如果说一开始是欲擒故纵,那么面对这么多昂贵的礼物还能不动如山,那就是真的高傲了。

顾砚并不着急,他说这样的女子就该有些矜持。

酒吧老板就没有姐姐这么沉得住气,生怕这位金主跑了。连忙把我推出去,我能和姐姐比吗?姐姐满身古典气质,我浑身铜臭味。顾砚自然不会多看我一眼,只是那天我实在太困,没忍住打了个哈欠。泪眼朦胧的样子大概有几分楚楚可怜,顾砚心头一动就包了我的场。

他是个聪明人,不会只让自己被吊着。得有个陪跑的,让姐姐知道自己不是唯一的选择。

我被几个服务生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遍,确保妆容完美才被送到顾砚的包厢。

我使出浑身解数,就连顾砚这样见惯了风月场的人也忍不住说我是个妖精。

吃饱喝足心情好,顾砚搂着我问:"想要什么赏赐?"

我眼睛一亮:"想要香奈儿今年的限量包。"

顾砚慵懒地笑了:"你知道你姐姐跟我要了什么吗?一张音乐会的门票。"

我撇撇嘴:"人贵有自知之明,和姐姐比,我配吗?"

顾砚笑得更大声了,捏着我的脸:"你倒是聪明。"

猫从窗台跳进来,爬上沙发。顾砚伸手摸了两把,很快睡着了。

我彻底闲了下来,有了顾砚的庇护再也没有客人敢骚扰我。他明明可以直接把姐姐带走,却偏偏要得到她的心。知道姐姐喜欢古典乐,特地买了一架施坦威钢琴送去示好。

我忽然闲下来,整天不是撸猫就是逛街。要么就去打两局德州扑克,这群混蛋肯定出老千,不然怎么每把都输。

偶尔会碰到顾砚一个人从姐姐房间里出来。衬衫整整齐齐,一看就是什么都没发生。

他不是天天来,大概三天来一次。这样还拿不下,姐姐还真是有定力。我看他跑得累,毕竟拿了他的钱。便开口让顾砚来我这喝杯茶。

没什么好茶,我只会泡菊花。我猜顾砚应该挺上火的。

大概顾砚也觉得这钱花得冤枉,当晚就在我这留宿了。

床上我抱着他的腰,撒娇般开口:"顾总,等您追到姐姐,会不会忘了我?"

顾砚把玩着我的头发:"我可舍不得你这个妖精,就算是让你离开酒吧也得带你一起走。"

离开酒吧啊,这个词太美妙了。

我不信会有人不爱姐姐,等他们在一起了说不定我就可以远走高飞了。

想到这里,我又甜甜地喊了几声顾总。躺在顾砚怀里,竟有了几分被爱的错觉。

3

从那之后顾砚就不仅仅给姐姐送礼物了,在追求姐姐的同时也会像施舍一般随手扔给我几件奢侈品。

爱马仕的新款包或是卡地亚的耳环,算不上顶奢但也是普通人难得的东西。

他在姐姐那会碰壁,在我这只会被捧上天。虽说他本来就是众星捧月般的人物,但在被女人追捧这方面又是另一回事。

起码姐姐肯定不会乐意被我这种人截胡。

我其实知道顾砚是在用我刺激姐姐,他是X城最年轻的富豪。哄着你一天两天可以,日子久了难免心生不耐。

所以他用我逼姐姐,告诉她不能再端着了。我很配合,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姐姐着急。顾砚才会满意,这样说不定我就能离开酒吧了。

我开始和顾砚出双入对,姐姐在台上弹琴时,我就坐在他的腿上。顾砚会搂着我的腰,眼神不再时时刻刻停留在姐姐身上。而我也会娇羞地靠在顾砚怀里。

"叮"的一声,是姐姐弹错了音。

她眉头紧蹙,像是失了魂一般匆匆离开钢琴。

顾砚并未看她,而是摩挲着我的指尖。

"暖暖,我帮你离开酒吧好不好?"

这个消息在魅影酒吧炸开了锅,顾砚要帮我摆脱酒吧生活。却半句没提姐姐,酒吧老板急得团团转,我根本赚不了多少钱。但他又不敢得罪顾砚,只能把我关在储物间,对外就说我病了。

姐姐来看我,淡雅的香水味随着月光一起溢进来。她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,狭长的眸子里写满了鄙夷。就好像许久之前我第一次陪酒后躲在更衣室里,用热毛巾把身上搓得通红。而姐姐也是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我:"为什么我们是姐妹,为什么你这么不知廉耻。"

时至今日,她仍旧这么觉得。

"为什么我们是姐妹,为什么你这么不知廉耻?"

她满脸的不解,面对我的靠近甚至后退了半步。

"你自己堕落了就不许我保持干净吗?"

我像是破罐子破摔,失去了辩解的力气。

"对啊,谁让我们是姐妹。总不能你一个人脱离苦海让我在这里受罪吧。顾砚那么有钱有势,帮我离开又能怎么样?"

"所以你就那么卖力勾引他吗?像你以前陪那些客人一样?你今天这样是你咎由自取,但凡你争气一点!"

我吵不过姐姐,我也懒得和她吵。我缩在储物间的角落懒懒道:"你有空和我在这里吵还不如想想怎么抓住顾砚。不然的话,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。"

姐姐不说话了,她抿了抿唇。对顾砚发出了第一次约会邀请,鱼儿上钩哪有不收网的道理。

我被从储物间放了出来,猫饿得喵喵叫。围着我的腿不住打转,我喂它吃了点东西,躺在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。

不知过去多久,有人摸上了我的床。

也是,顾砚和姐姐已经有进展。酒吧老板自然是要把我推出去接客的,可我今天没心情。

我一脚踹在那人腿上,后者闷哼一声。抓住我还想再踹的脚,咬牙切齿道:"谋杀亲夫吗暖暖?"

我才回过神来是顾砚,愣在原地。

一双手摸上来,温热的带着香水味,让我觉得恶心。

顾砚西装革履,明明该是和姐姐约会的时间却什么都没发生。

我被他扑在床上,眼泪不受控制流下来。我已经很久没哭过了。顾砚乍然摸到眼泪,有些愣怔。

"怎么哭了?"

我哽咽着,问他:"是想我才来的吗?"

顾砚点点头,我又问:"怎么不和姐姐约会?"

他不回答,只是欲望消退,顾砚躺在我身边安抚般拍了拍我的手臂。

我忽然反应过来:"是不敢吗?"

顾砚轻轻嗯了声。

"苏清太干净了。"

我用被子盖住自己,他不敢碰苏清,就来招惹我。那我算什么呢?

我蒙在被子里,几乎哭了一整夜。

顾砚什么时候走的我也不知道,我只是不停地哭。哭累了就睡觉,然后等到第二天起来化妆盖住通红的双眼。

我打扮得花枝招展,又是那个妖艳的苏暖。

没办法,总要活啊,我又不是一个人,我还有一只肥猫要养。

我依旧在酒吧里转悠,只是我打定了主意。我也要找个人为我神魂颠倒,我就不信姐姐走了。没了她的衬托,我还能是个下三滥。

可是酒吧老板说,姐姐现在是顾砚的女人。以前那些富商只能靠我怀念姐姐的风华绝代,往后一个月的活动她都帮我安排好了。

今个陪李总喝酒,在一堆人面前像个小丑一样唱着姐姐最拿手的歌。然后被评价东施效颦,不如地沟里的老鼠。

他们不是怀念姐姐,他们只是借着我羞辱那个高不可攀的女神。而我只能笑,顶着这张相似的脸。假装是姐姐在这里低声下气,以满足他们扭曲的内心。

我揉揉笑得僵硬的脸,一转眼看见了顾砚。

他就那么定定地站着,我忽然害怕起来。也不笑了也不唱了,可其实我唱歌并不差,只是没人愿意认真听完一整首。

我扯了扯嘴角,"好听吗,顾总?"

顾砚冷笑一声,丢下两个字:"下贱。"

酒吧老板让我别在这里丢人现眼,赶紧回房。然后告诉我,顾砚要帮我离开酒吧了。后天和姐姐一起去城南的公寓。

我又满血复活,扭着细腰去收拾东西。

男人嘛,都有点占有欲。等顾砚腻了我还不是想走就走。

我不知道未来的路会有多难,直到林夫人的到来。

4

可是顾砚总也不腻,一眨眼我来这公寓就两个月了。

我想出去走走。

这看似宽敞的房子,其实和酒吧没什么区别。都是四四方方的水泥森林,和牢笼没什么两样。

顾砚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,他不敢碰姐姐。用强硬的手段让她屈服,他要让姐姐心甘情愿地把全部都交给他。

我就不一样了,姐姐是天上的月亮水中的莲花,而我只是个低贱的陪酒女。

我抽抽鼻子,顾砚轻蔑一声。

"怎么了,伺候我不情愿?"

我不敢惹顾砚生气,他一个电话就能毁了我。我只能乖顺地偎在他身边。

"顾总,你总来我这姐姐会不高兴的。"

顾砚闭着眼,平复着呼吸。若有似无地说了句话叫我倏然间乱了心神。

"你倒是惹人心疼。"

我有些恍惚,像是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裂开了缝。

你看,原来还是有人心疼我的。

我抱住顾砚的胳膊,如果这个人有一点真心该有多好啊。

"你若是想姐姐对你死心塌地就该让我走。"

顾砚睁开眼,琥珀色的眸子映出我的脸。

"暖暖啊,你叫我怎么舍得。"

酒吧老板说过,男人的话最信不得。我是在风月场里混的,怎么把她的话忘得一干二净。

我只是心里发麻,很想哭。

第二天天气正好,暖风和煦。我抱着猫在阳台晒太阳,一片阴影挡住了阳光。抬眼一看,是姐姐。

她还是那么空谷幽兰的淡雅模样,柳叶眉,丹凤眼。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,和我这扭来扭去的样子简直是两个极端。

我羡慕她,她害怕我。

"既然想走为什么还不走?"

我捏了颗提子,看着姐姐端庄自持的样子就想笑。

"我本来想走的,可顾砚说舍不得我就不想走了。"

姐姐不说话,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我。

"你听说过一句话吗,妻不如妾,妾不如偷。可是姐姐,你这么端着也不怕哪天到手的金主真跑了。"

姐姐压低了眉眼:"我自有分寸。"

我拍拍手:"那你就这么端着呗,可别让顾砚被我勾走了。"

她闻言,倒是笑了声:"凭你吗?"

"怎么,我不配吗?"我躺在躺椅上,轻描淡写说出姐姐心里害怕的东西,"轻易得到的东西不会珍惜。我这样下贱又怎么容易得手,自然比不上你。在顾砚心里也不过是个玩物,你这样做不就是为了让他知道你和我不一样。可是姐姐,你别忘了在酒吧是谁帮你挡了那些客人,你害怕,你害怕自己会变成我。变成这样放荡不堪的我,所以你要牢牢抓住顾砚。"

"你和我,又有什么区别。"

姐姐浑身一震,就连挺直的背也似乎弯了几分。

她死死瞪着我,双目沁出泪花。一字一句,几乎咬牙切齿。

"我永远也不会变成你,如果那样我宁愿去死。"

姐姐愤愤离去,说什么死不死的。人活着,总有出头的那日。起码现在的日子,比从前好得多。

这时,一辆宾利停在楼下。一个年轻男人从车上走下来,西装笔挺,气质沉稳。他抬头看了眼我所在的阳台,四目相对的瞬间,我感觉心跳漏了一拍。

那人正是顾止,顾砚的弟弟,也是新锐科技公司的CEO。

我慌忙收回目光,却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。顾止径直上了楼,站在我面前。

"你就是苏暖?"

我点点头,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,平静无波的黑眸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。

"需要帮助吗?"

我愣住了,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问我。不是施舍,不是利用,只是单纯地想帮助我。

就在这时,酒吧老板打来电话。说有个重要客户点名要我去陪酒,威胁说如果我不去,就把我以前的视频发到网上。

我的手在发抖,顾止却直接拿过我的手机。

"您好,我是顾止。苏小姐现在是我的人,希望您别自找麻烦。"

电话那头沉默了,很快挂断。顾止转头看我:"别怕,我会保护你。"

这一刻,我忽然有了想哭的冲动。从小到大,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温柔地对我说"别怕"。

5

可是顾砚总也不厌倦,一眨眼已经有一个多月了。

我想出去。

这看似豪华的公寓,其实和酒吧没什么区别。都是四面八方的高墙,和金丝笼没什么两样。

顾砚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,他高攀不起姐姐。用强势的手段想让她屈服,他要让姐姐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他。

我就不一样了,姐姐是天使般的存在,而我只是个卑微的陪酒女。

我抽抽鼻子,顾砚冷哼一声。

"怎么,陪我不乐意?"

我不敢惹顾砚生气,他随便放出几张照片就能毁了我。我只能乖顺地偎在他身边。

"顾总,你总来我这儿姐姐会不高兴的。"

顾砚闭着眼,平复着呼吸。若有似无地说了句话让我猛然心颤。

"你倒是让人心疼。"

我有些怔忡,像是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碰。

你看,原来还是有人怜惜我的。

我抱住顾砚的胳膊,如果这个人能有一点真心该多好啊。

"你若是想姐姐对你死心塌地就该放我走。"

顾砚睁开眼,琥珀色的眸子映出我的脸。

"暖暖啊,你让我怎么放手。"

直到遇见顾止,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温柔。他不图我的什么,只是单纯地想帮我。可我配不上这样的好意,我只会连累他。

是夜,顾砚吻着我的鬓角。

"你今天见我弟弟了?给我吃了个闭门羹。"

我闭闭眼,人总是贪恋片刻温暖的。我从前最不信真心的,如今竟渴望顾砚心里能有我一席之地。

只是我本就卑微,再卑微一点又如何。

"我明天就去给姐姐道歉。"

顾砚懒懒地笑:"不用,她该受点教训。"

撒谎,他若是真不在意就不会这么火急火燎地来兴师问罪。

又过了一月就入了冬,姐姐用钢琴谱划伤了顾砚的手。被那人罚跪在露台上,我知道为什么。顾砚整天跟我厮混,姐姐心里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。他不把我送走,自然就别想碰她。

跪了两个小时,姐姐的睫毛都结了霜。我给顾砚泡茶,外面风大雪大,姐姐的身子受不了。

我到底不忍心,让他免了责罚。

顾砚抿着唇,似乎不忍。只是仍不肯松口:"心疼什么,她太目中无人了。"

话虽如此,却急得连茶杯都拿不稳。直到外面传来"砰"的一声,是姐姐晕倒了。

顾砚终于有理由冲出去,姐姐深深看了他一眼。唇边渗出血来,是咬破了舌尖才得以清醒。

这时,顾止出现了。他看到这一幕,眼神瞬间冷了。

"顾砚,你太过分了。"

顾砚冷笑:"这是我的家事,不劳你管。"

"家事?"顾止冷冷道,"那我问问林夫人,知道自己的长子在酒吧包养两个姐妹吗?"

顾砚脸色大变:"你敢!"

"我有什么不敢?"顾止看着我,"苏暖,跟我走。"

我愣在原地,顾砚却先开口了:"她哪也不能去,她是我的人!"

"你的人?"顾止冷笑,"你只是在利用她刺激苏清罢了。"

就在这时,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:"这里发生了什么?"

林夫人出现在门口,看到跪在地上的姐姐和我们几个剑拔弩张的样子,脸瞬间沉了下来。

我知道大事不妙,转身就想逃。却被顾砚一把拽住:"想跑?今天你哪也别想去!"

林夫人走上前,目光在我和姐姐之间来回扫视:"这就是你包养的那两个女人?"

顾砚跪下:"母亲,我可以解释..."

"不用解释了。"林夫人冷冷道,"把人都给我赶出去!"

保镖们蜂拥而入,我趁乱挣脱顾砚的手,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。身后传来顾止的声音:"苏暖,等等我!"

但我不能等,我不能连累他。我一直跑,跑到去路已尽,看着高楼大厦间的万家灯火,突然泪如雨下。

"找到你了。"

顾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他气喘吁吁地走到我面前:"别跑了,我带你走。"

我摇头:"我会连累你的。"

"你没有连累我。"他轻轻擦去我的泪水,"是我心甘情愿想要保护你。"

我看着他温柔的眼神,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温暖。

6

可是顾止总也躲不过林夫人的反对,一眨眼已经过去十多天了。

我想离开。

这看似温暖的感情,其实和从前没什么区别。都是一场空,和泡影没什么两样。

林夫人召见我,要带我去外地。她说:"你看起来不像其他那些攀附权贵的女人,但顾止不能和你在一起。"

我知道我的命运早就被注定了,从我踏进酒吧的那一刻起。我点点头:"我明白。"

猫从窗台跳下来,蹭了蹭我的脚踝。林夫人看了一眼:"这只猫,就留给止止做个念想吧。"

我们坐上了开往郊区的车,林夫人说要先带我去个地方。此时已经出了市区,两边都是荒凉的工业区。

车子突然停了,司机说前面有路障。林夫人刚要开口,就听见砰的一声,车窗碎了。

几个蒙面男人拿着管制刀具围了上来,林夫人的随从都被打倒在地。

我这才知道是遇到了劫匪,他们一看就盯上了林夫人的奢侈品。

林夫人哪见过这种场面,惊恐地抓住我的手:"救命...救命啊!"

为首的劫匪用刀指着我们:"把值钱的都交出来!"

我赶紧把林夫人的钻石项链和手表摘下来,远远地扔过去:"大哥,东西都给您,别伤害我们。"

"识相!"劫匪笑了,"不过看你们这派头,肯定还有别的好东西。"

林夫人瑟瑟发抖躲在我身后,我强装镇定:"大哥,我们真的没有别的了。您看,我们就是出来办事的,身上能带多少东西?"

"是吗?"劫匪冷笑,"那你们的手机总该有吧?"

我把手机扔过去,又说:"大哥,您看这天这么黑,不如就放我们走吧。我保证绝不报警。"

"放你们走?"劫匪狞笑,"让你们去报警抓我们?"

说着他举起刀走近,我下意识挡在林夫人面前:"您要钱我们给钱,要什么都行,别伤人!"

就在这时,一个劫匪发现了林夫人的名表:"老大,这表值大钱!这娘们肯定是个有钱人!"

完了,我心想。果然劫匪们兴奋起来:"抓住她,肯定能勒索一笔!"

我急中生智:"大哥,您听我说,她就是个普通人。这些东西都是我的,我是魅影酒吧的公主,这些都是客人送的!您去魅影问问,就说是暖暖的朋友..."

"魅影?"劫匪愣了一下,"就是那个高档夜店?"

"对对对!"我连忙说,"您要是去那儿,我让姐妹们好好招待您!"

劫匪们交换了个眼神,似乎有所动摇。毕竟绑架勒索的罪名太重,还不如拿了东西赶紧走。

就在这时,远处传来警笛声。劫匪们慌了:"快走!"

但其中一个还是不甘心,举刀向林夫人刺来。我想也没想,用身体挡住了她。

一阵剧痛,我感觉脸上火辣辣的。劫匪们仓皇逃窜,警车呼啸而至。

林夫人抱住我:"你流血了!快叫救护车!"

我摸了摸脸,一手的鲜血。刀子划破了我的右脸,从额角一直到下巴。

"没事..."我勉强笑笑,"反正我的脸早就不值钱了。"

林夫人红了眼眶:"傻姑娘,你何必这样..."

救护车很快到了,医生说我的伤口很深,肯定会留疤。

林夫人握着我的手:"对不起,是我连累了你。"

我轻轻摇头:"您别这么说,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。"

这时手机响了,是姐姐。她说顾砚给她买了郊区的别墅,还答应等她转正就让她进顾家的门。

"暖暖..."她顿了顿,"对不起,我太自私了。"

我笑了:"没什么对不起的,人不都是这样吗?都想活得好一点。我知道你害怕,害怕变得跟我一样。"

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,姐姐带着哭腔说:"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。顾砚说等我进门就给我最好的一切,我...我真的很害怕再回到从前那种日子..."

"我明白。"我轻声说,"替我向顾砚说声对不起,我带着满身伤痕逃走了。"

林夫人看着我,眼神复杂。她摸了摸我缠着纱布的脸:"你值得更好的。"

这时护士进来换药,我闭上眼,感受着疼痛。或许这就是我的命运,注定带着伤痕前行。

但至少这一次,我是为了保护别人。

7

顾止找到医院时,我正在换药。

从窗户看出去,整个城市都笼罩在朦胧的月光下。他就站在月光中,西装上还带着露水,想必是找了我很久。

我不敢看他,却听到他沙哑的声音:"终于找到你了。"

我默不作声,护士给我换完了纱布就离开了。林夫人拍拍顾止的肩膀,也走了出去。

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。

顾止的手指轻轻抚过我脸上的纱布,声音有些颤抖:"疼吗?"

我摇摇头,又点点头。

这种时候,我竟不知道该说什么。我看着自己缠满纱布的脸在窗玻璃上的倒影,突然笑了:"顾止,你还是忘了我吧。"

"为什么?"

"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,"我苦笑,"以后肯定会留疤的。再说,我这样的人,怎么配..."

我的话没说完,就被顾止打断。他突然抱住我,力道大得让我有些喘不过气。

"你再说这种话,我就生气了。"他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强硬,"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?整整两天,我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。"

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,打湿了他的衣服。

"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?我只是个卑微的..."

"你不卑微。"顾止捧住我的脸,认真地看着我,"在我眼里,你比任何人都勇敢。你知道母亲跟我说了什么吗?她说你值得最好的幸福。"

林夫人走进来,看着我们的样子,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。

"暖暖,是我错了。"她握住我的手,"我一直以为你们这样的女孩子都是为了钱。直到你用生命保护我,我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。"

我摇摇头:"是我该谢谢您。如果不是这次意外,我可能永远都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。"

"傻孩子。"林夫人叹了口气,"以后,就叫我妈吧。"

我愣住了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顾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天鹅绒的小盒子,单膝跪地:"苏暖,嫁给我好吗?"

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神,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。那不是施舍,不是利用,而是平等的尊重和真心的珍惜。

泪水模糊了视线,我点点头:"好。"

一个月后,我出院了。伤疤还在,但已经不那么明显。顾止说要带我去国外做治疗,我却摇摇头:"留着吧,它提醒我曾经保护过重要的人。"

姐姐来找过我一次,说她和顾砚要订婚了。我祝福她,却也替她感到悲哀。她终究没能摆脱自己内心的恐惧,选择了看似光鲜的牢笼。

而我,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。

顾止带我去看他的公司,说要帮我开一家音乐培训学校。他说我的歌声这么好,应该让更多人听见。

我站在落地窗前,看着城市的天际线,忽然觉得未来充满了希望。

不管经历过什么,我终究守得云开见月明。

这时猫从顾止的办公室里跑出来,蹭了蹭我的腿。顾止从背后抱住我:"它终于不讨厌我了。"

我靠在他怀里笑:"它啊,就像我一样,终于找到了可以信任的人。"

顾止吻了吻我的耳朵:"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。"

我闭上眼,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暖。原来幸福就是这么简单,不需要多么轰轰烈烈,只要有一个真心爱你的人,就够了。

"一家人。"我轻声重复,嘴角扬起幸福的弧度。

有些人注定活在阳光下,有些人命中注定沾染尘埃。但我不一样,我在泥潭中挣扎着开出了最美的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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