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许知爱上了一个女混混,她张扬,漂亮,活泼。
直到女混混腻了甩掉他之后,原本阳光明媚的他突然像是变了人,变得阴沉,冷漠,暴戾。
高考完后,许知将我拽进了昏暗的死胡同里,猩红的眼死死盯着我,低吼道:“为什么不要我?”
我愣了半秒,随后闭眼吻上他温热的唇。
没人知道,女混混是我的同胞姐姐。
我暗恋了许知三年。
面前的男人身体一震,僵在原地,心跳声响得厉害,连我的耳鼓都在跟着共鸣。
随后他的手按住我的头,加深了这个吻。
我的初吻给了他。
许知的吻技很好,很快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上的生理变化。
拉扯之际,我抬头望向许知那双湿漉漉,水濛濛的眼。
氛围开始暧昧起来,他重新吻上我的唇,这一次更加激烈。
直到搂住我的腰的那只大手开始摸索起来,在他即将伸进我的裙子的那一瞬,我却下意识一把抓住他想掀裙子的手,阻止了他的下一步。
对视的一刹那,我似乎还在留恋……
“暖暖……”他带着情欲的喊了姐姐的名字。
我知道,他把我当成姐姐了。
一阵心酸涌了上来,随后再一次吻了上去,可这一次泪从眼眶里掉了出来,滴到了我的手背上。
许知察觉到后,双手捧住我的脸说:“暖暖,别哭,我错了。”
我却哭得更厉害了。
谁不知道,当初学霸许知爱上校外女混混被甩之后就变得暴躁,冷漠起来。
他成了一座冰山。
可姜暖一哭,他就缴械投降说自己错了。
我推开许知,擦干了眼泪,挣脱他的手道:“许知,你以后别再认错了。”
在侧身离去之际,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。
“姜暖,你又不要我了吗?”
一句话,让人心疼不已。
我压抑住心中的悲凉,不带情绪道:“是的。”
少年哑着喉咙,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:“好。”
许知松手的那一刻,我的心猛得一下漏了半拍。
失落感油然而生。
如果说在死之前能圆了自己的梦也是好的。
夜色朦胧,桥上川流不息,望着一座座大厦灯火通明,望着万家灯火,望着闹市街头的车水马龙。
此刻,我好想我的家人。
离家十公里外一条洞庭大桥,我站在了大桥上,跨过了栏杆。
从口袋里掏出了妈妈的绝笔信。
低头望去,一片漆黑,只能听到湖水奔流的声音。
邻居说,这封信是妈妈高考前交给她的,妈妈叮嘱邻居一定要在高考后告诉我。
可她在递信后就跳了湖。
无人知晓,连尸体都没捞到。
“妈……我不怪你。”我轻声低语地说。
我们母女三人这一生是不顺的,妈妈带着我和姐姐离开了家暴的父亲。
三个女人,被人欺负。
姐姐为了我和妈妈,辍了学,将头发染成了黄色,浓妆艳抹,看着就是不好惹的小混混。
妈妈因为这个打扮,有跟她争执过,斗过几句嘴。
可姐姐说她这样打扮久没人敢欺负我们了。
果然那天来了几个惹事的,姐姐一来,他们就四处逃散,之后再也没有来过。
后来我才知道,他们私下喊我的姐姐叫女混混。
女混混会打工将钱都往家里拿,却明天吃着馒头配咸菜吗?
女混混会染最差的染发膏,却给家里买最好的洗发露吗?
女混混会涂两元一支的口红,却会给妹妹三十块一支的护唇膏吗?
他们都说我的姐姐是坏女人,天天换男朋友,私生活不检点。
但我只知道,我的姐姐是最好的。
可我那同胞姐姐,只比我早出生一分钟啊。
明明我们同岁,却让她扛起了整个家。
我真的……好想他们。
“妈,姐……我来陪你们了。”
于是想到这里,我毫不犹豫一跃而下,脑海里只想快些见到她们。
跳下的那一瞬,我似乎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喊了一声什么,耳朵里灌满了风消弱了很多,我听不清他说什么。
大概是听错了。
跳进那一瞬,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了。
身体慢慢地往下沉,仿佛坠入了深渊。
随后便感觉到憋气后肺部随时马上要爆炸,在求生本能之中呛了几口水,我清晰感觉到我将水吸进了肺部。
后来,我慢慢不再挣扎。
似乎再一次沉了下去。
脑子里只有那晚一家人庆祝我考上一中的晚上。
妈妈煮了阳春面,姐姐却嫌弃地说:“鸡蛋最难吃了,岚岚给你了。”
她把鸡蛋夹进我碗里,吃了一碗没有任何配菜的汤面。
暖黄色的灯光下是一家人吃着热腾腾的阳春面的画面。
没有家暴,没有辱骂,和担心受怕。
那天我多希望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。
永远。
在意识快要消散时,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许知的脸。
第一次见到许知的时候,是我背着流鼻血的妈妈在大街上拦车。
那天妈妈几乎晕厥过去,流鼻血的速度惊人,吓得我手忙脚乱,不知所措,我已经等不及再等救护车。
我哭着求助邻居阿姨,可她恰好那天不在家。
于是我十六岁的身体发出惊人的力气将晕厥的妈妈背了起来。
走到大街上拼命拦着车,可我眼睁睁看着一辆又一辆的车从我身旁开过。
没人愿意停车。
无助,惶恐在这一刻具像化。
我撕心裂肺的喊着:“求求你们,救救我的妈妈。”
望着面前正驾驶的车,再侧头撇向街边奄奄一息的妈妈,膝盖一软,硬生生跪在了大街上。
我朝着面前的汽车不停地磕头,一刻都不敢停。
边喊边哭:“求求你们,求求你们……”
我丝毫感受不到磕头的痛感,只是不断哭着喊着救命。
最后,在我泪糊住眼之前,我看到前面的车停了,车上一位身着白t的少年下车后向我跑来……
他就是许知。
是他救了濒临绝望的我,和奄奄一息的妈妈。
只可惜我们有缘无份。
……
再一次有意识,耳边传来了隐隐约约的滴滴声,随后在一阵头疼欲裂后,耳边的声音听得无比清晰。
我拼死睁开眼睛,幻想着可以看到日夜思念的她们。
眯出一条缝后只见白茫茫一片,还有几个人影晃动着。
“姜暖?”
听到那道无比熟悉又带着关心的声音后,顿时浑身都血液都凝固了起来。
我拼命睁大眼晴,想看清楚面前的人。
红着眼的许知,伏下身将我额头上的碎发拨到耳边。
低哑着声音说:“你死都不想再见我了吗?”
他面色苍白,眼底惨红一片,支离破碎。
我将许知的表情尽收眼底,鼻头微酸,扭头侧到一边不再去看他。
“你不该救我的。”我的声音哑得厉害。
他要是知道他救得人不是姐姐,该会有多伤心。
直到许知离去,我才将手背上的输液针拔掉,走向了窗边。
我轻轻将窗户推开,一阵狂风吹了进来,眼睛都睁不开。
“你还想自杀吗?”
窗户玻璃上倒映出许知的身影,他的手里抱着一床被子。
我回头望他,他的眼神带着忧郁和一丝责备,直勾勾地盯着我,似乎想要将我看穿。
于是我低头,不再看他。
医生诊断出我得了焦虑症。
也不是什么秘密,早在三年前我就知道了。
中考的压力很大,压得我喘不上气。
反而到了高中,离开了父亲,焦虑倒是好了不少。
只是如今,却是庆幸着病情没有加重。
“姜暖,吃药了。”许知每天都在病房里陪着我。
一日三餐,餐后吃药,一顿不落。
直到今天,他彻底忍不住地问我:“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?”
“跟我分手后,你去哪里了?我找不到你。”
他的语气急切带着无奈。
我没吭声,死死捏住裤腿边的裤子。
许知突然站起来,两只手锁住了我的肩膀,恳求地问我:“复合,好吗?”
心头猛地感到绞痛,我死死咬住下唇,眼底染湿一片,摇了头。
他黑眸中的光稀疏破碎。
我无法替姐姐做决定,他爱的是姐姐,而不是姜岚。
住院期间,我无数次想逃离医院,可许知看得严,我没有这个机会。
医生说我要多出去走动,所以许知总是带我出去散步。
他听着许知讲着他和姐姐的曾经,私图想让我再重新爱他一次。
可是许知,我一直都很爱你。
但你爱的人是姐姐。
所以,哪怕我知道真相,也想隐瞒,想在死前,再听听你的声音。
许知,原谅我。
我总是这样安静的听着,不说任何一句话,你问我还记得吗,我便摇头。
不是不记得,是我根本不知道。
许知好像很爱姐姐,他会记得姐姐每个爱吃的美食。
“诶你记不记得,你之前跟我去吃阳春面,你把我的荷包蛋都吃光了。”许知绘声绘色讲述了当时的场景。
但听到这话,我突然停住了脚步。
原来姐姐也爱吃荷包蛋……
许知转身问我:“怎么了?累了吗?要回病房吗?”
回病房的一路,我沉默寡言,他滔滔不绝。
后来他电话响了,接通后他原本洋溢的笑容突然消失了。
“我不回去,都说了我在外面有事。”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有些动怒的样子。
“知道了,我先挂了。”
挂了电话后,他又露出来原本温和样子望着我。
第二天,隔着很远我就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,步子急促,由远及近。
随后一位成熟知性的女人走进了我的病房。
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,许知去买午餐了。
“姜暖,还记得我吗?”女人摘掉墨镜,露出犀利的眼神,一下子盯住我。
我上下扫了一眼她的穿搭,手上的手表看着就价值连城。
姐姐跟她认识吗?
见我不吭声。
她便摆起谱来,自报家门,语气有些冲:“我是许知的妈妈。”
“高中时期我就警告过你,你要是再敢招惹我们家许知,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。”
“小姑娘,那笔钱够你花一辈子了,贪心不足蛇吞象。”
钱?
我迅速回忆起高一时,妈妈确诊白血病之后立马便住进了医院,天价医药费压得我们喘不来气。
可姐姐却有一天将突然将欠了半年的医药费全部缴清。
她却闭口不谈这件事。
后续治疗很到位,医生便让我们出院。
但是无论妈妈怎么追问,她都不打算说出来。
看来这就是那笔钱的来源。
“缺钱了吗?开个价,这次永远离开我的儿子。”许知妈没了耐心,蹙眉把玩着手里的墨镜。
这时许知破门而出,大声怒吼起来:“妈,你怎么能这样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