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关押在另一边的楚凌,亦是和其它犯人一样,领到了由野菜清水炖制而成的粗糙饭食。
而且还故意搁置成了隔夜饭,酸不溜丢。
下一个。
“呸!这是什么食物?怕是给狗,狗都不吃。”
一个膀子宽大壮硕的牢犯久久不得瞧见荤腥,在狱卒面前发起牢骚来。
“你不吃?”
“那算了。一介阶下囚,你以为你是谁啊?”
提着木桶手握大勺的狱卒无谓而过,朝着后面牢房当中关押的犯人继续分发饭食。
不论那大膀汉子再怎么叫喊,行走在过道里边的一个个小狱卒,再无一人肯搭理他。
楚凌端着饭,差点窒息。
扭过头深吸一口没有馊味的空气,然后摒住呼,无奈进食。
如果绝食而死,那么他的死就变得毫无意义,不能够达到激发命格的要求。
“嘿老兄,你是犯什么事儿进来的?看你吃得这么香,那荤肉可以给我来一口不?”
“我我!给我来一点解解馋就行,我可以用纹银跟你换。”
“来一口,给我也来一口,我可以帮你解闷!”
......
望着朱棣那豪横的食肉姿态,被关押在大牢里面的那些个犯人,可真是一个二个的都馋疯了。
楚凌,自然也是羡慕极了。
他也想开口让那人,给自己扔过一个烤好的鸡翅膀过来尝尝。
但考虑到身上没有什么银子,与人家又没有什么瓜葛。
人家花银子走后门送进来的浑肉,大牢里这么多犯人凭什么送给你吃?
“啧!啧!”
楚凌咂咂嘴,干脆扭过身去,眼不见心不烦。
朱棣丝毫不理他们,自顾自享受着美酒荤物。
他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,却在不断打量着大狱里面关押着的诸多犯人,思忖着哪一个才是他想要寻找的人。
做事粗糙,军伍出身的犯人多。
当然,那些个文人墨客,之前在外面靠着一颗聪明脑袋吃饭的人也不少。
朱棣先是转眼瞧了瞧背对过道,独自安静待在牢房之中进食的楚凌。
而后又把目光转向了另外几间牢房之中,也是从未张扬失态的几位文人墨客。
“高人很可能就在这几人之中!”他在心中暗道。
自小生于长于朝堂之中,伴随在父皇朱元璋的身边长大,该有的察言观色朱棣还是有的。
很快,他便实施了想好的策略,美食诱惑。
“诸位,尔等不是想要吃香美肉食吗?”
“这样,吾自幼出生于南边的鱼水之乡,只要能作上一首相关的诗词令吾满意,吾便差人再送上一份同样的佳肴,供汝品尝可好?”
朱棣环身一坐,在牢房当中摆起了擂台。
他的嗓音很洪亮,丝毫不亚于清晨大殿边上,百官上早朝吆喝呐喊的那位掌香太监。
高人有着通天的智慧与绝世的占卜之术,区区诗词小题,想必是唾手可得。
这么一来,朱棣也好筛选一下,那些个想破脑袋也择不出来的人。
寻常诗词都作不出,那人必与高人之姿,相差十万八千里。
“青涩小道,乡间绿水;江上往来人,皆爱鲈鱼美!”
一位年纪较长的半头白发老儿,只沉吟几个瞬间,便拈着山羊胡儿,率先作出了四句赞美鱼水之乡的诗词。
“好!老先生真乃旷世才子也。”朱棣听后,拍手赞扬。
“来呀!”他招手唤来一名狱卒,“将我这上好酒菜,再去弄一份来,与对面那间牢房当中的老先生奉上。”
那小卒听了之后,只是简短干脆的回应一声“是”,转身便朝着司狱大牢的门房外边走去。
司狱长事先早已下令,对这位被关押进来的劲脸汉子,需得好好看管,有事儿及时回去通报,不得有误。
其手底下巡游牢狱的那些个牢头小卒们,对于这位不知是何来历的“爷”,自然是不敢怠慢。
“目送去海云,心闲游川鱼。长歌尽落日,乘月归田庐!”
又有一白净中年男子,应出朱棣所出之题。
“好!如此上好诗句,自然也是应当享受一份上好的酒菜。”
朱棣挥挥手,又有一小卒凑身过来,听候吩咐。
随着第一个,第二个......文人墨客的作诗答题。
现在大牢当中,已有五人吃上了朱棣差人置办过来的好酒好菜。
“嗯,真香!这酒菜真心不错。”
其中一青年,羽扇纶巾,潇洒不羁,正值男人的精干之年。
不但对那些美味酒肉吃得欢欣,对作诗提赋之事,亦是手拿把掐。
朱棣对他,还有白净男子,以及另外一位山羊胡儿曾是第一个站出来回应他题目的老者,甚为欣赏。
远眼观去,此三人倒是颇有一番智者的风范。
当然,只要是作出来诗词能够让朱棣稍稍满意的,皆有赏赐。
看某些人一脸很享受的吃上美酒好肉,另外几位原先还是一脸不屑的先生,皆开口道出了关于赞美鱼水之乡的诗词。
“好!此诗对物对景赞美恰当,也当得一份酒肉好菜。”
朱棣坐在牢房当中,双眸里透露着一股子微微高兴的微光。
不试不知道,一试出乎意料。
没想到在这幽深糟乱的京都司狱里,会点儿文学方面的人才,还是颇多。
瞧见作诗有酒菜吃,原先躺在地上已经是进入半睡眠状态的楚凌,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。
作为上一世妥妥的吃货,被关押在牢房里这么多天,说对上好酒菜不渴望,那是假的!
只是不解,那间牢房中出题送菜之人,到底是什么来头?
为何要送出美食?
怎会这里狱卒,如此听他使唤。
作为当事人的朱棣,见他关注过的楚凌脸露疑惑。
立马为自己打出了另一道身份的掩护。
“在下不才,当年八岁离乡参军,跟着洪武皇帝陛下出生入死打江山。”
“只因一时骄傲,在军中犯了点儿小事进来待几天。”
“至于说这上好的酒菜,掌管这间司狱的一位要职上差,就曾与在下是当年大军决战陈友谅时,一起在战船上过了命的兄弟......”
朱棣坐在那儿说着,不忘竖起一根大拇指往上显摆。
他像极了一个在军营当中时间混的久,已经是有了一身改不掉毛病的领头军痞。
劲儿头十足的一张劲脸,强壮的臂膀......
朱棣从小向自己的老爹朱元璋看齐,练就了一身武艺上的好本事,此刻刚好给他所说的掩饰身份加持上了。
众人听了之后,崇拜之情立涨。
原来是立有大功的军中骁将啊。
现在整个朝野之上,文人谋士是一拨,粗鲁武将是一拨,双方私下里自相都很团结。
一旦要是出了点儿什么事,凭着当年跟着太祖皇打天下时候的过命交情,只要说声通融一下,那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。
朱棣招手喊来一名牢狱小卒,让其去和他那位要职上差的弟兄通禀一声,到底啥时候才能出去?
那小厮赶忙恭敬的大声报道:“爷,小的这就为您去通报一声!”
自此之后,牢房当中的众人,都对他现在的这道身份深信不疑。
“青连陌,白满洲。半江秋色吏,容得一扁舟。
春去也,弱柳飞。无辞竹叶醉,犹有鳜鱼肥。”
楚凌也开口喊了几嗓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