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君系统

第四十章 国公下跪,首辅咳血!

“众卿平身!”

朱厚照沉声道。

冕旒之下,龙目冷厉。

“谢陛下!”

文官自衍圣公孔闻韶,武官自定国公徐光祚,如浪潮谢恩起身。

文国公,武国公。

功冠文武。

以为首。

“国朝封号四等,佐太祖定天下者,曰开国辅运推诚。

从太宗起兵,曰奉天靖难推诚。

余曰奉天翊运推诚,曰奉天翊卫推诚或曰钦承祖业推诚奉义。

武臣曰宣力武臣,文臣曰守正文臣。”

朱厚照述说着国朝功臣来源,看着武班列前两位,不带喜怒道:“定国公,成国公!”

“臣在!”

定国公徐光祚,成国公朱辅出班行礼,又惊又喜,应声道。

惊的是,昨夜儿的忧虑,或成现实。

大朝会。

就是陛下为勋戚设下的鸿门宴。

喜的是,陛下主动提起功臣,依旧承认先祖于国有功,此次廷议,料想无碍。

“两位国公先祖,都是我大明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,定国忠愍公徐增寿、东平武烈王朱能,于靖难有大功,名副其实的国朝二等功臣。”

朱厚照念起首代国公,平静道:“朕听说,两位国公和在位勋爵,有话对朕讲,于是,朕特意请诸位来了,现在,可以说了。”

龙言。

如把利刃,精准剜在众勋心口上。

“讨刘”大会,勋戚们没有瞒着,也没想瞒着。

锦衣卫、东厂、西厂稍作打探就会获悉,陛下会知道,也是必然的事。

但是。

爵爷们从没想过,要在大朝会上,当着文武百官,进行“伐异”的事。

不过。

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。

“陛下,臣在国公府内,一向安分守已,自信没有过失,不想朝廷中的奸臣,对臣日夜惦记,伪造罪状,臣被逼无奈,然,独臣一人也罢,成国公府、保国公府,相继要遭讦害,为保身家性命,故此,臣与众勋,才欲联袂觐见陛下。”

定国公硬着头皮,恭声道。

清丈田亩,使得国公府数代积累田地尽失。

陛下铁了心推动,刘次辅甚至拿天子剑驾在他的脖子上。

这些,国公府都忍了。

可是。

都察院对国公府大开风闻言术,再忍,就没有退路了。

“朕明白了。”

朱厚照颔首,龙颜渐露笑意,和声道:“这么说,都察院所参国公府之罪,皆不实?”

“非臣之罪,我国公府人人乐天知命,众勋亦是如此,风闻奏事,本就是御史言官残害他人的手段,国朝无数忠良遭此术毒手,他刘杰唇齿一碰,就要臣等的性命,臣想不通。”

定国公矛头直指都察院,怒声道。

国朝建立一百五十载,勋戚勉强安稳了一百五十载,都察院少有参奏,而刘总宪一上任,就全变了。

奏疏,就像殿外大雪似的,连绵不绝送入皇宫。

“定国公可知道这御案上,放的是什么吗?”

朱厚照指着御案上,层层叠叠的奏疏,明知故问道。

“回陛下,是奏疏。”

“是啊,是奏疏!”

朱厚照火气渐生,龙袍一拂,奏疏散落,倒倾于御阶下,咬牙切齿道:“全是你们的!

一桩事,是假,十桩事,是假,百桩罪,也是假,可千桩罪、万桩罪呢?

朕真是大吃一惊啊,朕有些怕了,直到今日为止,乾清宫收到的奏疏,是六大箩筐,一千五百三十三道疏,更可怕的是,还有源源不断的奏疏报来。

这些,能全是都察院陷害国公府的?”

龙音咆哮。

定国公看着近前散开的奏疏,其上纵容恶奴逼得民女跳河自尽,纵容管家闯入宛平县衙公堂,打死告状的老汉,在翠香楼中,为花魁争风吃醋,打死作诗的秀才,斑斑劣迹,皆是实证。

哪有什么不实,哪有什么风闻奏事,这桩桩件件,都是三大国公府干的“好事”。

冷汗。

从定国公、成国公额头滑落。

“何人领头?”

朱厚照的眼神,从殿中抖若筛糠的两人身上划过,又看向了站在班列中的保国公,冷声道:“问你呢,联袂众勋抗罪不悔,试图面圣脱罪,何人领头?”

“臣等知罪!”

保国公朱晖出班,与定国公、成国公站至同列,请罪道。

三大国公府,同气连枝,共进退。

“国公们有何罪?”

“臣等不该联袂众勋,不该罔顾律法。”

三位国公躬身认罪道。

联袂众勋“讨刘”,到底是失败了。

“联袂众勋,罔顾律法啊?”

朱厚照怒极反笑道:“国公们哪有如此大的罪过,你们,不过是逼宫罢了!”

逼宫!

逼宫!

煌煌龙音。

在奉天殿中回荡。

文武百官闻之色变。

“臣不敢!”

“臣等不敢!”

“臣等万死不敢!”

“……”

定国公徐光祚、成国公朱辅、保国公朱晖跪地叩首。

“讨刘”大会的郡侯、郡伯、县子、县男,纷纷出班跪倒,山呼不敢。

“朕常问自己,何为国之本,仅得四个字,曰“为民取利”,取利之法,在文治、在武功、在礼法、在军事。”

朱厚照看着满殿的“跪人”,请教道:“请定国公教我,请成国公教我,请保国公教我,尔等,从哪个为民取利?

文治,国公们,胸无点墨,如何书写锦绣文章?

武功,国公们,连拳脚都不懂,何以身先士卒?

礼法,国公们,拿着镜子照照自己,看看有何颜目告祭列祖列宗?

军事,哈哈哈,国公们,可曾读过兵法?”

一声声龙音。

无不是诛心之言!

三位国公冷汗淋漓,连头都抬不起,脑袋紧紧贴着冰冷的“金砖”,保持着清醒,尽量不要晕倒在这廷议上。

“陛下真乃千古圣君!”

李首辅提了口气,出班打圆场道。

再这样下去。

勋戚。

危在旦夕。

于情于理,朝廷,都不能没了这帮功臣之后,不然,国朝的恩泽,又由谁去见证?

“什么千古圣君的?”

朱厚照看过去,讥笑道:“朕初登基的时候,确实想做千古圣君,可是,连亲政都难,也就怕了做什么千古圣君。”

登基为帝后,首次朝会上的景象,犹在眼前。

文臣口中的千古圣君,是那圣天子垂拱天下治。

是任凭文臣摆弄!

千古圣君,不做也罢!

李首辅讪讪退回。

昔日之事。

有他一份“功劳”。

再说下去。

就惹火烧身了。

死道友不死贫道,勋戚,死就死了吧。

只是。

这大朝廷议上。

有人退,就有人进。

“陛下,臣有本启奏!”

都察院左都御史刘杰出班,朗声道:“大理寺卿李兆蕃,奉旨为国祈福,平定天下冤狱,然,冤狱当前,李兆蕃束手旁观,置陛下旨意于不闻,置国朝福泽于不顾!”

叮。

小石落幽井。

在文武百官心中荡起涟漪。

下意识地看向刘总宪的背影,汗毛倒竖。

这人。

好生勇猛。

传说中。

内阁次辅大臣刘健独子,心地善良,与人为善。

这是哪个猢狲造的谣?

入京满打满算,不到十二个时辰,先参三大国公府,后参大理寺卿。

四面树敌。

纵国朝上下,或许,唯有于谦于少保能与之相比。

甚至,略有不及!

李首辅下意识地抬头,望向龙椅位置,那被冕旒遮挡的龙颜,让人看不真切,忙不迭又低下头。

仰面视君,等同刺王杀驾!

此刻。

作为四朝老臣,两朝内阁首辅,本朝顾命大臣,终于知道,危机感,来自于何处了。

正是端坐龙椅的九五之尊,国朝的皇帝陛下。

是啊。

陛下登基后。

朝中除少数忠直大臣外,别的,杀的杀,斩的斩,该发派的发派,该赋命的赋命,就连圣母皇太后娘娘,都被禁足在仁寿宫内。

一朝天子一朝臣,先皇的一切,悄无声息间,几乎全被陛下抹去。

仅剩内阁。

而次辅大臣的希贤年事已高,还在执行清丈田亩国策,不辞辛苦奔走在国朝大地,怕是没有活着回归内阁的可能。

细思之下,唯有他和于乔了。

一位首辅,一位群辅。

许是多年默契。

李首辅哪怕没有回头,也知道谢阁老在看他。

这朝廷。

已然没有他们的存身之地。

他们是旧时代的残党,新时代没有了承载他们的船。

终将落水。

沉重的脚步声传来。

文武百官纷纷侧身看去,是两厂一卫抬着一口棺材进入奉天殿。

在棺材旁边,有着位身形单薄的落魄秀才。

不多说。

这就是刘总宪参奏大理寺卿李兆蕃的那个冤狱当事之人。

“放肆,奉天殿乃是陛下接受百官朝贺之地,焉有晦物登朝!”

大理寺卿李兆蕃再也不能无视,出班喝骂道。

穷途末路。

是无人在意的。

陛下不在意,文武百官也不在意。

就连袁秀才,也对曾经奉若神明的大理寺卿,现在几近癫狂的李兆蕃,没了畏惧之心。

“草民袁方,叩见吾皇陛下,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
袁秀才叩拜道。

不知不觉间,泪水落下。

这一路走来。

只为母亲求个公道。

吃了太多苦,受了太多罪,如今,终于找到真正的公道之地了。

“你且起来,无须拜朕,就将你的冤情,讲于朕,讲于朕的爱卿们听。”

朱厚照看着国朝子民,温和道。

本是良民,却屡遭苦难,到了这番田地,仍对皇帝忠心无二。

这之中,固然有儒家忠君思想的教导,但也说明底层士人对皇帝的爱戴。

袁秀才没有起身,依旧跪倒在地,声泪俱下将如何救母去良乡求医,如何被良乡城卒丢入大牢,如何在宛平县衙、顺天府衙、大理寺投状喊冤,以及,从刘总宪得知牙牌背后之事,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。

殿中不少忠直大臣,为这至孝之子抹泪。

国朝有大孝!

大理寺卿李兆蕃,又惊又怒,这秀才端的是胆大包天,竟将这区区小事闹到陛下面前,闹到这大朝会上。

“陛下,草民只想要个公道!”

袁秀才再叩首道。

额头磕在“金砖”上,沉闷而又响亮。

孝心之至,令人动容。

“那朕便还你个公道。”

朱厚照看向文班列,凝声道:“大理寺卿,顺天府尹,衍圣公何在?”

“臣在!”

大理寺卿李兆蕃,顺天府尹李裕,衍圣公孔闻韶出班,躬身行礼道。

“两位李卿,为何避而不受此案?”

朱厚照目光瞟向李兆蕃、李裕,询问道。

见案不受,这大理寺,这顺天府,留之何用?

“回陛下,臣以为此等民事,该有顺天府衙处置,便打发回去了。”

李兆蕃抢先回答道。

大理寺。

掌刑狱案件审理。

于民事无关。

“回陛下,臣知罪。”

顺天府尹李裕跪倒认罪。

这一跪。

文武百官心生不忍。

李府尹,是景泰五年进士,是朝廷硕果仅存的五朝元老。

年过八旬!

也曾以刚正不阿闻名于国朝,也曾任工部尚书、吏部尚书,官至九卿,却屡被谗言中伤。

及至陛下登基,仅落得个顺天府尹之任。

此番,为了昌平、良乡知县两个门生,动了交好衍圣公府的私心,也为自己招来了祸端。

贞女失节,不如老妓从良,这一世清名,临了临了,没了。

“打发回去了?”

朱厚照独看向李兆蕃,沉声厉喝道:“顺天府依然不受,尔等,是要将朕的子民当蹴鞠踢吗?”

闻声。

李兆蕃心头一凛,连忙跪在地上。

陛下怒了!

“民事大如天,尔等在朝为官,不为民做主,当官又有何用?”

“臣等知罪!”

“既然知罪,就摘下乌纱,解下官印,入诏狱走一遭吧。”

朱厚照冷声道。

身居高位,视百姓于掌中玩物,互相推搡,可恨!

打入诏狱?

不仅李兆蕃、李裕难以置信,就连李首辅,也是无法接受了。

这是陛下针对首辅府的手段,罢官去职,首辅府都可以接受,唯独这个,不能接受。

好人进了诏狱,尚且没了半条命,兆蕃,和那八十四岁的李裕进去了,恐怕难以活着出来了。

亲生的三个儿子都死了,要是嗣子再死了,他,就真的绝嗣了。

“陛下,犬子无辜…”

“无辜?”

朱厚照见李首辅出班,打断道:“袁秀才无不无辜?棺中的袁母无不无辜?

既然别人都能无辜,为何偏偏李阁老你的嗣子不能无辜?

御林军,将李兆蕃、李裕推出殿去!”

“臣遵旨!”

宫廷禁军入殿。

李兆蕃、李裕被押入诏狱,生死难料。

李首辅当殿咳血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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