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当然要去。
而且,他还要去北江再找一次方思晴。
傅宁远记起了上次那个无声的电话。
他把号码发给朋友,让他帮忙调查。
然后,他去院办请了假。
院办的领导非常爽快地批准了,还问他需不需要请更多天,休息一下。
傅宁远摇摇头,“后面的手术还是正常排吧,请各位放心。”
他回家带了一身黑色西装,开车去北江。
一路上,熟悉的景物让他想到那天他赶去灾区时的心情。
他是担心方思晴的。
可是到了救灾现场,他却一句关心的话都说不出来,只知道恶语相向。
“对不起,晴晴,我以前真是个混蛋!”
……
北江市。
傅宁远入住了救灾时住的酒店,还是那间大床房。
一进门,他就先去拉上窗帘。
房间里一片昏暗。
傅宁远没有打算开灯。
他呆呆的坐了一会儿,去贴镜子。
看到镜子中的自己,他拿着报纸的手,抖了下。
不能看,不能看。
虽然是大冬天,但汗珠不断地从他的额头冒出来。
啪。傅宁远艰难地把报纸拍在镜面上,然后用胶带紧紧贴住。
“晴晴,对不起。现在还不是时候,我不能见你。你等着我,一定要等我。”
贴完后,他松了口气。
傅宁远打开柜子,打算把带来的黑西装挂起来。
没想到里面塞着一个床垫。
他想起来,这是后来方思晴问酒店要的。
傅宁远还记得那天,他回来的时候,方思晴正在搬这个床垫。
看到他,她解释说:“刚刚问前台要的,仓库正好有。”
“嗯。”傅宁远放下包,帮她一起扯开被单,铺好,然后说:“谢谢。”
“小事而已。”
“其实你不用这样,酒店有阿姨的。”
“没关系,应该的。”
傅宁远现在才知道,他有洁癖,方思晴是怕阿姨来铺床,他会睡不好。
可当时的他却不满意她说话的客套,质问道:“为什么是应该?”
方思晴的回答是什么来着?
“你是我们医院最好的外科大夫,休息不好的话,会影响明天的手术。”
完全是公事公办的口吻,差点把傅宁远气炸。
现在想想,方思晴是在害怕。
害怕表现出的亲昵,会遭到他的讨厌。
傅宁远长长地叹了口气,关上柜子门。
他蜷缩着躺在床上,眼睛逐渐适应黑暗,柜子门上的格子花纹,像是张着巨口的怪兽,向他扑来。
他没有动。
那些天,方思晴躺在床上看到的是不是和他一样的景象?
他还记得,方思晴有一天一直睡不着,问他:“阿远,你还喜欢麦子淇吗?”
“喜欢的话,又如何?”傅宁远那天正好看到方思晴在和麦子淇说一千万。
“把我让给她?”
方思晴的回答很奇怪:“阿远,我们离婚后,你可以再找一个,不一定要麦子淇,也可以是……”
原来方思晴早就知道麦子淇不是好的对象。
她一直在提醒他,但他却以嘲讽回应:“方大小姐,可真会安排。还没离婚呢,就急着给丈夫牵线搭桥了。”
后来,方思晴就不说话了。
在他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,他又听到一句:“我只想你幸福。”
“可是,晴晴,没有了你,我还怎么能幸福?”
傅宁远紧紧地攥着双手,后悔不已。
他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下来,沾湿枕头。
……
次日。
殡仪馆举行了简单的遗体捐赠仪式。
很多被救的灾民都来到了现场。
他们献上一支洁白的花,对着遗体深深鞠躬。
傅宁远肃立在一旁,一一还礼。
人群中,他似乎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。
晴晴?
那女人戴着羊绒渔夫帽,围着厚厚的围巾,只露出一双眼睛。
是方思晴的眼睛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