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武十一年朱柏被封为湘王,十八年就番,虽然名为湘王,可封地仅有荆州一府之地。
七年前朱柏外祖父胡美被赐死,前身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,担心这件事情会牵连到自己。
后来为了安抚他,朱元璋便将大明已故海国公吴祯的女儿嫁给了他。
可新婚之夜,朱柏醉酒从阁楼摔下,从此便变的浑浑噩噩神志不清,如此一直持续到五年前现在的朱柏穿越过来。
刚刚到达大明时,面对着动人可爱的小王妃,还有现成的王位,朱柏却一点欢喜的心情都没有。
怎么穿越成这位了?
史料记载,燕王朱棣在准备反叛时,曾多次派遣使者联络朱柏,想要联合朱柏一同起兵反抗朝廷,但遭到了朱柏的拒绝。
之后有人诬告其谋反,朱柏决定以自杀来自证清白,遂将整座王府点火焚烧,骑马冲入火海,自焚而死。
可朱柏感觉,自证清白只是说的好听,这分明就是被逼的自杀。
荆州之地,一府两州十一县,在诸王中地盘不算大,但自古便有鱼米之乡的美称,如果只是当一个闲散王爷,这地方不算差,可是想要发展的话...几乎不可能。
荆州弹丸之地,东西南北皆是朝廷的州府,有一点风吹草动,便会被立刻发现。
而且地域属于大明的核心,朱柏无法像朱棣那样,有借口发展自己的人手兵马。
反抗朝廷大军绝无可能,与其束手就擒,不如自焚痛快。
想到未来这样的结局,朱柏只觉得生无可恋。
直到某一夜他搂着小王妃讲故事的时候,吴妙语说起了吴祯当年在东南海上征剿倭寇的事迹,朱柏方才意识到出海破局的可能。
真是太愚蠢了,我怎么把大海给忘了呢!
现在的大海,只有很小的一块区域被探索,欧罗巴才刚刚开始文艺复兴。
那满地黄金和满是袋鼠的两块大陆,还没有文明进入。
未来的海上马车夫正在内乱,那桀骜不驯的日不落帝国正爆发着百年战争。
拜占庭迎来最后的辉煌,奥斯曼即将崛起。
一场屠杀了两千多万人的黑死病,正在席卷欧罗巴大陆。
这是机会!
几百年后,那群自诩文明的野蛮人,用坚船利炮打开了满清的国门,让华夏大地经历了百余年的苦难。
如果不是那群觉醒者,用生命和信仰改天换地,只怕是要亡族灭种了。
出海!
必须要出海,占据海上的资源,打造坚船利炮。
未来的某一天,他要坐着舰船,去一趟英吉利海峡,踏上那块土地,用坚船利炮轰开他们的国门!
可是,高兴没多久,朱柏忽然想起一件事情,他的封地是荆州,四面都是内陆!
而且便宜父皇朱元璋发布禁海令,他想光明正大的出海……
两个字,没门。
他不禁黯然。
看朱柏忽然情绪低落,吴妙语以为是最近江陵闹水匪的事情,便安抚了几句。
“殿下不必忧心,江陵县已组织兵勇,定然能剿灭水匪。”
听到江陵二字,刚刚还在唉声叹气的朱柏,顿时眼前一亮。
长江!
“哈哈哈,妙语果然是本王的解语花。”
吴妙语还在说话,突然被朱柏捧着婴儿肥的小脸,重重的亲了几口。
她懵住了。
殿下今天怎么发疯了?!
她哪里知道,这看似寻常的安慰话语,却为朱柏打开了一条康庄大道。
“长江长城,黄山黄河,在我心中重千斤……”
哼着古怪曲调的歌,朱柏携吴妙语隔日便去了江陵查探。
江陵自古便是荆湘重镇,北有襄阳,西有夷陵,东有武昌,南临长江,四通八达。
正所谓,千里江陵一日还。
明初的长江虽然还没有后世那样发达,然而,这块水域从隋朝开始便不断的扩展,水深且宽阔,南下直入洞庭湖。
从江陵回去后,朱柏便上书朱元璋,为剿灭江陵水匪,他想造船组建水军。
因为没钱朱元璋本想要拒绝,但在太子朱标的劝说后,他还是同意了。
有了旨意,朱柏便放开手脚了,一边造船,一边招安了那群水匪。
说是水匪,实际上大多都是活不下去的流民,还有一些元末时无家可归的逃兵。
安稳了水域,隔了半年,他又上书了。
不过这份劄子,却把朱元璋气的在谨身殿破口大骂。
“堂堂亲王竟然要做商贾,是咱饿着他了,还是亏待他了,这孽畜要作甚!”
然后,和事老朱标出场了。
朱柏也不知道这位好大哥是如何劝的,反正他收到的旨意上只有一个字“允”。
既然有了旨意,那他就毫无顾忌了。
穿越者必备四大利器,香水、肥皂、玻璃和黑火药……
额,最后一个他自然是不敢卖的,但是前三个多多益善。
三年的时间,朱柏的生意覆盖了从湖广到应天府的长江流域,又让大舅子吴忠放弃兵权在南方行商,最开始时朱元璋还会写信来训斥他,让他多读书,别弄的一身铜臭味。
直到后来朱柏每月三万贯分红送去后,才有了改变。
朱元璋当时是什么心情他不知道,只是他回应天觐见的时候,朱标告诉他。
“那夜父皇没去后宫,而是在内帑待了一夜,不许任何人靠近。”
翌日在朝堂上,朱元璋当着众臣和诸王的面,特意的提起这事。
“老十二从小做事就不拘一格,行商嘛虽然卑贱了些,但也算他有孝心,为咱分忧。”
言语中满是炫耀的意思,群臣闻言纷纷应和的夸赞朱柏。
因为这事,原本朝中有人弹劾已故海国公吴祯是胡惟庸案逆党的事情,被压了下去。
朱元璋颁布的《昭示奸党录》内也剔除了吴祯的名字。
朱柏大舅子吴忠也没有和历史上一样,被卷入到胡惟庸案。
当时朱柏回程前,朱元璋板着脸,赏了他五万两……宝钞。
这五万两宝钞换算铜钱就只有不到两万贯而已。
但朱柏高兴的是,朱元璋给他的赏赐旨意上,写了“便宜行事”四个字。
这意味着,他可以为所欲为!
船不够?造船!
船太小?造大船,福船、飞剪帆船!
大船吃水深,无法在长江航行?
那就挖深水道,治理长江,花钱聘请纤夫拉船!
有水匪?造火器,燧发枪够不够?
不够?
那就造火炮,弗朗机火炮……额,偷偷摸摸的造。
朝廷上文武百官,诸位藩王这几年看着朱柏的生意越来越大,各个羡慕不已。
只是后来当他们知道,朱柏和吴妙语遣散了王府几乎所有的奴仆,只留下主簿刘达和两个侍女、三个杂役,心里都忐忑了起来,以为是湘王知道了什么内幕……难不成陛下又要搞什么大案了?
直到许久,见朝廷没有什么动静,他们才松了口气。
朱元璋知道后,还特意下旨嘉奖朱柏节俭。
可节俭个锤子,真以为他愿意这么过啊,好歹也是大明藩王,他怎么可能不想享福。
原因无他,穷。
每月五万两的收益,留下维持生意的成本外,朱柏将其他的全部都投入到了出海计划中。
单单造船还有养船工水手,就耗费了他大量的钱财。
还要维持他组建起来的三百神机卫,为此他把左、右、前三支亲王卫队人马缩减,只留下三千人用来迷惑便宜父皇。
暗中又以守护商队的名义,组建了另一支六百多人的部队,且全部都换上了最精锐的装备。
他的小王妃,都快两年没做新衣服了。
要不是朱柏在王府养猪,可能连肉都吃不起。
倒不是生意不赚钱,而是他始终不敢做的太大。
父皇和大哥在世,他可以肆无忌惮,但是大哥去世,朱允炆上位……
那么一个富可敌国的藩王,要么成为一头肥猪任其宰割,要么只能被逼着造反。
父皇或许不会杀他,可是圈禁是一定会的。
唉,归根结底还是没有安全感啊。
“孽畜!”
突然,一声怒喝,打断了朱柏的思绪。
他回过神来,只见朱允炆正神色茫然的望着他,再朝四周一看,周遭的兄弟也都看着他,最前方的朱棣正频繁的眨着眼,冲他使眼色。
而上位坐着的朱元璋,已拿起桌案上的一块镇纸,冲他怒目而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