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她不说话,赵宁更是得意笑道:“要不是裴哥哥不喜欢她,根本不让她近身,她怕是都要直接贴上去了。听说劣根会遗传,若是她学了她那上不来台面的娘亲,没了清白,之后和亲可就难交差了。”
皇后闻言,眉头微蹙,意识到事情的严重,厉声道:“赵棠,将守宫砂露出来。”
这样的话,无疑是羞辱。
赵棠冷声道:“我并未做过苟且之事,四姐信不过我,还信不过裴惊蛰吗?”
赵宁呛道:“谁知你会不会找个下贱奴才借种栽赃裴哥哥,你若问心无愧,叫母后瞧瞧怎么了?”
她似是还嫌不够,又道:“母后,她不配合,定是心虚,叫人直接将她衣服脱了看吧。”
赵棠指尖几乎掐进肉里,但转念间思绪回到前世,想到前世被关在冷宫不见天日的日子都熬过来了,实在没有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撕破脸皮。
“不必,我自己来。”赵棠声音沉稳,直视上座二人,将宽袖挽了上去。
洁白如玉的手臂上,清楚可见一枚鲜红的守宫砂。
赵棠道:“四姐可看清楚了?日后莫要平白诬蔑他人,裴大人最是不喜心思恶毒之人。”
赵宁冷笑:“裴哥哥只说不喜欢你,可没说不喜我。”
皇后道:“不是你的东西,别白费心思。此次你了皇家颜面,秋猎你也不必参加了,一月不可出府,好好思过,想想自己错在哪。”
赵棠默半晌,咬紧牙关,应声:“是。”
退出坤宁宫,赵棠脸色沉了下去,连耳边霜见和霜序叽叽喳喳满脸愤恨的说皇后刻薄、四公主落井下石的话都没听着。
她是不认命的,凭什么她出生就被人定好了结局?
前世正因如此,她看中了裴惊蛰的背景地位,以及为人方正,才会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他,企图获得他芳心,好摆脱送去和亲的命运。
但在送香囊被裴惊蛰羞辱,以及听到他那句“我不可能娶一个心思歹毒的女子为妻,你莫要在我身上白费功夫”时。
赵棠就明白,裴惊蛰早就看穿了她良善的伪装,不可能娶她。
于是前世的她剑走偏锋,在秋猎时带着掺了药的酒去找裴惊蛰。
裴惊蛰很警惕疏远,不肯喝下她倒的酒。
她泫然欲泣:“饮下这杯酒,我便不缠着你了,此后一别两欢。”
裴惊蛰这才喝下了酒,也后知后觉明白,赵棠的嘴里是吐不出真话的。
二人媾和的动静引来众人,被人抓了现形,迫于口诛笔伐,裴惊蛰才无奈娶了她。
她庆幸在秋猎前查看的守宫砂。
至于秋猎……
放在以往,她兴许会对皇后的话不屑一顾,想方设法的去抓住最后时机生米煮成熟饭。
但如今……
重生后消化了两日的赵棠,也清楚意识到,裴惊蛰虽是个好苗子,却不是她所能指望的。
与其义无反顾的送上去遭他羞辱,倒不如早点及时止损。
前世发生的种种,让她有了一个新的思路。
既然褚鹤有篡位的本事,何不趁着还有改过的机会,对他好些,改变他对自己如今的印象,就不怕他日后怨恨,将她禁锢
又何必如现在这般,顶着公主的头衔,每日殚精竭虑、如履薄冰?
马车经过热闹的集市,赵棠叫停了马车,在霜见和霜序的陪护下,停在了一家药铺门前。
霜见道:“公主莫不是记挂褚鹤的伤?”
此话一出,稍年长些的霜序就用胳膊肘了她一下。
霜见立马闭上嘴。
赵棠却并不在意道:“是啊,舍不得他死,总归要买最好的药给他续命。”
她步入药铺,徒留门外的霜见霜序二人面面相觑,都颇有些不解她近来这是怎么了。
霜序见大夫在写方子,不禁低声道:“公主,若是想叫他早些痊愈,还是直接请大夫更好……”
赵棠哂笑,“请大夫给他瞧,和我亲自送药,你觉哪个看起来更对他上心?”
霜序眼底的惊讶遮掩不住,不禁眼神和霜见交流,却见霜见也摇头。
公主除了对裴惊蛰,何时对其他人这般上心过?
对裴惊蛰上心尚且能理解,但对褚鹤上心……
赵棠取了药,刚出药铺的门,就听见街上有人叫嚷。
“谁家的马车?没见挡道了吗?还不赶紧挪开!”
她抬眸看去,见是一年轻小厮扯着脖颈叫嚷的,他牵着一匹高大骏马,坐在骏马之上的,正是芝兰玉树的裴惊蛰。
他也瞧见了赵棠,居高临下望着她,并无多少敬重可言,竟是连表面功夫也不做。
霜见厉声呵斥:“哪来的瞎眼奴才?没看见公主府的旗帜吗?你有几个脑袋,也敢在公主面前吆五喝六!”
小厮见是声名狼藉又手段狠辣的赵棠,顿时噤声。
都道五公主阴狠,连带身边侍女也猖獗,可见传闻不假。
赵棠盯着裴惊蛰,冷笑道:“好久不见啊,裴大人。”
在她印象里,确实有一年多不曾见过裴惊蛰了。
大虞败北,褚鹤继位后,就将她软禁在冷宫。
褚鹤经常来看她,但什么也不说,只是默默的看着。
赵棠自身难保,自然未问过裴惊蛰的下落,只隐约听闻,他依旧在朝堂。
彼时朝堂分两拨人,一拨是要褚鹤处死她这个前朝余孽的。
另一拨,是裴惊蛰为首要褚鹤贬她为庶民放逐出宫的。
赵棠只觉裴惊蛰愚蠢,又见不得她好。
褚鹤那时虽冷落她,却不曾亏待她,她依旧能享受他人侍奉。
如若出了宫,自己又该如何谋生计?她生来就是大虞的公主,怎么甘心过寻常百姓的清苦日子?
裴惊蛰蹙眉:“公主,不过两日不见。”
赵棠没理会,瞥了眼刚才开口的小厮,“这小厮没规矩,裴大人不妨交给本宫处理了?”
裴惊蛰眉头皱的更深了:“国有国法,公主不可随意草菅人命!”
赵棠冷笑:“裴大人就是这么看本宫的?”
裴惊蛰厉声诘问:“公主作的孽还少吗?”
这语气,当真是和皇后赵宁如出一辙,都一样的理所应当,令人作呕。
“作孽?我倒要你看看,何为作孽!”
赵棠使眼色,霜序送上了她常用的长鞭,挥舞落下,打得小厮趴在地上,皮开肉绽,惊慌的磕头求饶。
裴惊蛰从未见过赵棠这幅模样,她总是在自己面前做得娇弱无助模样,是枝冷艳娇贵富贵花。
即便是些不好的言论,也只是从他人口中得知。